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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卷十四 征榷考一

 

  ○征商关市

  《周官 司市》:国凶荒札丧,则市无征而作布(有灾害,物贵,市不税,为民困乏也。金铜无凶年,因物贵,大铸泉以饶民)。

  廛人:掌敛市絘布、总布、质布、罚布、廛布,而入於泉府(布,泉也。郑司农云:"絘布,列肆之税布。"杜子春云:"总当为儳,谓无肆立持者之税也。"元谓:"总读如租〈禾忽〉之〈禾忽〉。〈禾忽〉布,谓守斗斛铨衡者之税也。质布者,质人之所罚,犯质剂者之泉也。罚布者,犯市令者之泉也。廛布者,货贿诸物邸舍之税。")凡屠者敛其皮角筋骨,入於玉府(以当税给,作器物也)。凡珍异之有滞者,敛而入於膳府。

  孟子曰:"市廛而不征,法而不廛,则天下之商皆悦,而愿藏於其市矣。关讥而不征,则天下之旅皆悦,而愿出於其涂矣。"《集注》:"廛,市宅也。张子曰:'或赋其市地之廛而不征其货,或治之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廛。盖逐末者多则廛以抑之,少则不必廛也。'"讥,察也,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商贾之税也。

  又曰:"古之为市者,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,有司者治之耳。有贱丈夫焉,必求龙断而登之,以左右望而罔市利,人皆以为贱,故从而征之,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。"《集注》:"治之,谓治其争讼。龙断,冈垄之断而高也。左右望者,欲得此而又取彼也。罔,谓罔罗而取之也。从而征之,谓人恶其专利,故就征其税,後世缘此遂征商人也。"

  按:如孟子之说,可以见古今关市征敛之本意。盖恶其逐末专利而有以抑之,初非利其货也。

  汉高祖接秦之弊,诸侯并起,民失作业而大饥馑,凡米一石五千。乃约法省禁,量吏禄,度官用,以赋於民。而山川、园池、市肆租税之入,自天子至於封君汤沐邑,皆各自为私奉养,不领於天下经费(言各收其所赋税以自供,不入国朝之库仓也经常也。经,常也)。又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,重租税以困辱之。

  石林叶氏曰:"高祖禁贾人毋得衣锦、绣、绮、縠、絺、紵、罽,操兵,乘、骑马,其後又禁毋得为吏与名田。凡民一算,商贾独倍,其贱之至矣。凡贾皆有籍,谪以戍边者七科:吏有罪一,亡命二,赘婿三,而贾人四,故有市籍五,父母有市籍六,大父母有市籍七。虽非先王之政,然敦本抑末,亦後世所不能行也。"孝惠、高后时,为天下初定,复弛商贾之律,然市井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。

  文帝时,晁错说上曰:"商贾大者积贮倍息,小者坐列贩卖,操其奇赢,日游都市,乘上之急,所卖必倍。故其男不耕耘,女不蚕织,衣必文采,食必粱肉,亡农夫之苦,有千百之得。因其富厚,交通王侯,力过吏势,以利相倾。千里游敖,冠盖相望,乘坚策肥,履丝曳缟。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,农人所以流亡也。今法律贱商人,商人已富贵矣;尊农夫,农夫已贫贱矣。故俗之所贵,主之所贱;吏之所卑,法之所尊。上下相反,好恶乖迕,而欲国富法立,不可得也。"

  按:汉初铸钱,轻於周、秦,一时不轨逐末之民,蓄积馀赢,以稽市物,不勤南亩,而务聚货。於是立法,崇农而抑商,入粟者补官,而市井子弟至不得为吏,可谓有所劝惩矣。然利之所在,人趋之如流水,《货殖传》中所载,大抵皆豪商钜贾,未闻有以力田致富者。至孝武时,东郭咸阳以大鬻盐,孔仅以大冶领大司农,桑弘羊以贾人子为御史大夫,而前法尽废矣。

  武帝元光六年,初算商车(始税商贾车船,令出算)。

  先公曰:"武帝承文、景富庶之後,即位甫一纪耳,征利已至於此。然则府库之积,其可恃哉!兴利之臣不知为谁。时郑当时为大司农,以他日荐桑弘羊、咸阳、孔仅观之,益可疑也。政使非其建白,亦任奉行之责矣。汉人多言汲、郑,其实当时非黯比也。黯奋不顾身,以折功利之冲,当时乃荐掊刻之人,以济武帝之欲,乌得并称哉!"

  元狩四年,初算缗钱。

  公卿请令诸贾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,率缗钱二干而一算(此谓雠缗钱者也,随其用所施,施於利重者,其算益多)。诸作有租及铸(以手力所作而卖之),率缗钱四千一算(手作者得利差轻,故算亦轻)。已上皆算缗钱之法。

  非吏比者、三老、北边骑士,轻车以一算(凡民不为吏,不为三老、骑士,苟有轻车,皆出一算);商贾轺车二算(商贾则重其赋也)。已上算车之法(元光只算商车,至是,民庶皆不免)。

  船五丈已上一算(商贾之船)。匿而能告者,以半畀之(所谓告缗也)。贾人无得籍名田,以便农,犯者没入。

  按:算缗钱之法,其初亦只为商贾居货者设,至其後,告缗遍天下,则凡不为商贾而有蓄积者皆被害矣,故择其关於商贾者登载於此,而馀则见《杂征榷门》。

  太初四年,徙弘农都尉治武关,税出入者,以给关吏卒食。

  王莽篡位,於长安及五都立五均官,令工商能采金银铜连锡、登龟取贝者,皆自占司市钱府,顺时气而取之。诸取众物、鸟兽、鱼鳖、百虫於山林水泽及畜牧者,嫔妇桑蚕、织紝、纺绩、补缝,工匠医卜及他方技、商贩、贾人坐肆列里区谒舍(居处所在为区。谒舍,今客店),皆各自占所为於其所在之县官,除其本,计其利,十一分之,而以其一为贡。敢不自占,占不以实,尽没入所采取。

  按:莽之法,既榷商贾之货而取其十一,又效商贾之为而官自买卖。今录其关於征商者於此,而馀则见《市籴考》。

  晋自过江,至於梁、陈,凡货卖奴婢、马牛、田宅,有文券,率钱一万输佑四百入官,卖者三百,买者一百;无文券者,随物所堪,亦百分收四,名为散佑。历宋、齐、梁、陈如此,以为常。以人竞商贩,不为田业,故使均输,欲为惩励。虽以此为辞,其实利在侵削。

  宋孝武大明八年,诏:"东境去岁不稔,宜广商货,远近贩鬻米粟者,可停道中杂税。"自东晋至陈,西有石头津,东有方山津,各置津主一人,贼曹一人,直水五人,以检察禁物及亡叛者。荻炭鱼薪之类过津,并十分税一以入官。淮水北有大市百馀,小市十馀所,大市备置官司,税敛既重,时甚苦之。

  後魏明帝孝昌二年,税市入者,人一钱,其店舍又为五等,收税有差。

  北齐黄门侍郎颜之推奏请立关市邸店之税,开府邓长顒赞成之,後主大悦。於是以其所入以供御府声色之费,军国之用不在此焉。税僧尼令曰:"僧尼坐受供养,游食四方,损害不少,虽有薄敛,何足为也!"

  後周闵帝初,除市门税。及宣帝即位,复兴入市之税,每人一钱。

  隋文帝受禅,除入市之税。

  唐武后长安二年,凤阁舍人崔融上议曰:"臣伏见有司税关市事条,不限工商,但是行人尽税者。臣谨按:《周礼》九赋,其七曰关市之赋。窃惟市纵繁杂,关通末游,欲令此徒止抑,所以咸增赋税。夫关市之税者,唯敛出入之商贾,不税往来之行人。何四海之广,九州之杂,关必据险路,市必凭要津。若乃富商大贾,豪宗恶少,轻死重气,结党连群,喑鸣则弯弓,睚眦则挺剑。小有失意,且犹如此,一旦变法,定是相惊。非唯流迸齐人,亦自扰乱殊俗。求利虽切,为害方深。而有司上言,不识大体,徒欲益帑藏,助军国,殊不知军国益扰,帑藏愈空。且如天下诸津,舟行所聚,洪舸巨舰,千轴万艘,交货往还,昧旦永日。今若江津河口置铺纳税,则检覆检覆,检覆则迟留。此津才过,彼铺复止,非唯国家税钱,更遭主司僦赂。何则?关为诘暴之所,市为聚人之地,税市则人散,税关则暴兴,暴兴则起异图,人散则怀不轨。况浇风久扇,变法为难,徒欲禁末游、规小利,岂知失元默、乱大伦乎?古人有言:'王者藏於天下,诸侯藏於百姓,农夫藏於庾,商贾藏於箧。'惟陛下详之。必若师兴有费,国储多窘,即请倍算商客,加敛平人。如此则国保富强,人免忧惧,天下幸甚。"

  德宗时,赵赞请诸道津会置吏阅商贾钱,每缗税二十,竹木茶漆税十之一,以赡常平本钱。帝纳其策。属军用迫蹙,亦随而耗竭,不能备常平之积。

  文宗太和七年,御史台奏:"太和三年赦文,天下除两税外,不得妄有科配,其擅加杂榷率一切宜停,令御史台严加察访者。臣伏以方今天下无事,圣政日跻,务去烦苛,与民休息。臣昨因岭南道擅置竹纟束场,税法至重,害人颇深,博访诸道,委知自太和三年准赦文两税外停废等事,旬月之内,或以督察不严,或以长吏更改,依前却置,重困齐人。伏望今後自太和三年准赦文所停两税外,科配杂榷等率复却置者,仰敕到後十日内,具却置事申闻奏,仍申报台司。每有出使郎官、御史、令严加察访,苟有此色,本判官重加惩责,长吏奏听进止。"旨依。

  开成二年十二月,武宁军节度使薛元赏奏:"泗口税场,应是经过衣冠商客,金银、羊马、斛斗、见钱、茶盐、绫绢等,一物已上并税。今商量其杂税物请停绝。"敕旨:"淮、泗通津,向来京国自有率税,颇闻怨僁。今依元赏所奏,并停其所置官司,所由悉罢。所有泗口税额,准徐泗观察使今年前後两度奏状,内竖共得钱一万八千五十五贯文。内十驿一万一千三百贯文,委户部每年以实钱逐近支付,泗、宿二州以度支上供钱赐充本军用,其他未赡,委在才臣,共息怨咨,以泰行旅。"

  後周显德五年,敕诸道州府,应有商贾兴贩牛畜者,不计黄牛、水牛,凡经过处并不得抽税;如是货卖处,祇仰据卖价每一千抽税钱三十,不得别有邀难。

  按:鬻卖而有税,理也。经过而有税,非理也。观此,则其来已久,而牛畜之外,馀物俱有过税,商旅安得愿出其涂乎?

  宋太祖皇帝建隆元年,诏所在不得苛留行旅赍装,非有货币当算者,无得发箧搜索。又诏榜商税则例於务门,无得擅改更增损及创收。

  止斋陈氏曰:"此薄税敛初指挥也。恭惟我艺祖开基之岁,首定商税则例,自後累朝守为家法,凡州县小可商税,不敢专擅创取,动辄奏禀三司取旨行下。谨按景德四年,三司盐铁商税按奏:'据滨州监税李忠恕状,准条,银每两税钱四十文,其专栏等却称银元来不纳税钱事。省司检会景德元年二月二十二日敕令。将银出京城门往诸路州军者,并须於在京税务纳钱,每两四十文,不降指挥,只是条贯。自京出门,其滨州税务元不收税,合依久例,不得创收。'天禧四年,福建转运司奏:'尚书屯田员外郎方仲荀奏,乞收福建枋木税每估一贯税一百文。本司勘会《祥符编敕》,每木十条抽一条讫,任贩货卖,不收商税。'天圣七年,福建运司奏:'福州商税有当增收钱者八,当减钱者五,当不收钱者十,当创收钱者十二。'有旨,创收、增收并不行,馀依奏。以此见当时州郡小可商税不敢专擅创收,动须奏禀,而漕臣、省司亦不敢辄从所请,横改条法。至淳化三年,令诸州县有税,以端拱元年至淳化元年收到课利最多钱数,立为祖额,比校科罚。盖商税额比较自此始。及王安石更改旧制,增减税额,所申省司不取旨矣。熙宁三年九月,中书札子:'详定编敕所参详,自来场务课利增亏,并自本州保明三司,立定新额,始牒转运司令本处趁办,往复经动年岁,虚有留滞,莫若令本州自此立定祖额比较。'有旨从之,而本州比较自此始,商税轻重皆出官吏之意,有增而无减矣。政和间,漕臣刘既济申明於则例外增收一分税钱,而一分增收税钱窠名自此起。至今以五分充州用,五分充转运司上供,谓之五分增收钱。绍兴二年,令诸路转运司量度州县收税紧慢,增添税额三分或五分,而三五分增收税钱窠名自此始。至今以十分为率,三分本州,七分隶经总制司,谓之七分增税钱,而商税之重极於今日。"

  李重进平,以宣徽北院使李处新知扬州,枢密直学士杜韡監州税。

  止斋陈氏曰:"以朝臣监州税始於此,盖收方镇利权之渐,然是时初未以此置官也。据《太宗实录》,上谓赵普等曰:'王仁赡纵吏为奸,诸州场院皆隐没官钱。朕初即位,悉罢去,分命使臣掌其事,利入遂数倍。'以此见诸州监当分差使臣自太宗始。雍熙三年始著於令,监当使臣、京朝官并三年替,仍委知州、通判提举之,遂为定员。"

  关市之税,凡布帛、什器、香药、宝货、羊彘,民间典卖庄田、店宅、马牛、驴骡、橐駞,及商人贩茶盐,皆算,有敢藏匿物货,为官司所捕获,没其三分之一,以其半畀捕者。贩鬻而不由官路者罪之。有官须者十取其一,谓之抽税。自唐室藩镇多便宜从事,擅其征利,其後诸国割据,掊聚财货以自赡,故征算尤繁。宋朝每克复疆土,必下诏蠲省。凡州县皆置务,关镇或有焉,大则专置官监临(景德二年,诏诸路商税年额及三万贯以上,审官院选亲民官临莅),小则令、佐兼领,诸州仍令都监、监押同掌之。行者赍货,谓之过税,每千钱算二十;居者市鬻,谓之住税,每千钱算三十。大约如此,然无定制,其名物各从地宜而不一焉。

  开宝六年,诏岭南商贾赍生药者勿算。

  先是,伪蜀时,部民凡嫁娶,皆籍其帏帐妆奁之数估价抽税,是年,诏除之。

  太宗淳化二年,诏曰:"关市之租,其来旧矣。用度所出,未遑削除,征算之条,当从宽简。宜令诸路转运使以部内州军市征所算之名品,共参酌裁减,以利细民。"又诏:"除商旅货币外,其贩夫、贩妇细碎交易,并不得收其算。常税各物,令有司件析揭榜,颁行天下。"

  至道元年,诏两浙诸州纸扇、芒鞋及细碎物皆勿税。

  二年,诏民间所织缣帛非出鬻於市者勿得收算。

  真宗景德三年,除杭、越等十三州军税鹅鸭年额钱。

  大中祥符五年,诏京东西、河北、陕西、江淮南民以柴薪渡河津者勿税。

  大中祥符六年,诏免诸路州军农器收税。

  熙宁十年以前天下诸州商税岁额:

  四十万贯以上:

  东京 成都(二十一务) 兴元(三务)

  二十万贯以上:

  蜀(九务) 彭(八务) 永康(五务) 梓(二务) 遂(二务)

  十万贯以上:

  开封(二十三务) 寿(八务) 杭(十二务) 眉(二务) 绵(二务) 汉(二务) 嘉(八务) 邛(十九务) 简(四务) 果(一务) 戎(三务) 泸(六务) 合(一务) 怀安(三务) 利(三务) 阆(一务) 剑(七务) 三泉县(二务) 夔(二务)

  五万贯以上:

  西京(二十六务) 北京(十四务) 徐(七务) 郓(十二务) 邳(三务) 颍(十一务) 沧(二十二务) 博(十四务) 棣(十一务) 秦(六务) 德(十三务) 京兆(十二务) 楚(八务) 真(五务) 庐(六务) 成(五务) 扬(七务) 蕲(八务) 无为(八务) 资(一务) 高邮(八务)苏(五务) 普(一务) 昌(三十八务) 洋(八务) 兴(二务) 大宁监(一务) 达(一务) 施(五务) 涪(六务)

  五万贯以下:

  南京(九务) 青(十务) 齐(十务) 沂(五务) 兖(九务) 淮阳(二务) 济(六务) 单(五务) 濮(八务) 襄(八务) 邓(七务) 许(十务) 蔡(十六务) 陈(六务) 滑(一务) 澶(十务) 瀛(七务) 滨(六务) 思(六务) 凤(四务) 永静军(九务) 真定(十五务) 河中(十一务) 陕(六务) 并(九务) 延(十六务) 凤翔(十五务) 亳(十一务) 舒(十九务) 宿(九务) 光(七务) 黄(九务) 湖(十务) 婺(八务) 秀(七务) 信(八务) 洪(十一务) 吉(七务) 潭(七务) 荣(一务) 雅(十一务) 广安(三务) 富顺监(一务) 巴(五务) 蓬(一务) 雲安(二务) 福(十二务) 黔(七务) 忠(二务) 万(六务) 渝(三务)

  三万贯以下:

  密(六务) 登(四务) 莱(四务) 潍(三务) 曹(四务) 淄(十一务) 郢(二务) 唐(五务) 孟(七务) 汝(十务) 郑(九务) 冀(七务) 雄(一务) 相(七务) 邢(七务) 定(十七务) 怀(八务) 卫(八务) 洺(九务) 深(五务) 磁(十一务) 赵(六务) 保(一务) 永宁(一务) 华(八务) 通利(三务) 同(十一务) 耀(九务) 邠(四务) 解(五务) 庆(十一务) 商(四务) 宁(六务) 环(六务) 泽(五务) 陇(八务) 渭(十八务) 阶(二务) 德顺(一务) 乾(八务) 通远(一务) 潞(六务) 晋(六务) 绛(六务) 汾(五务) 海(四务) 泰(七务) 泗(七务) 滁(四务) 和(六务) 濠(四务) 涟水(二务) 越(九务) 润(六务) 明(五务) 常(五务) 温(六务 )台(八务) 处(七务) 衢(八务) 睦(六务) 江宁(五务) 宣(九务) 歙(六务) 江(六务) 池(十一务) 饶(六务) 太平(八务) 南康(七务) 虔(六务) 广德(二务) 袁(九务) 兴国(二务) 临江(五务) 衡(一务) 江陵(十四务)鄂(八务) 安(五务) 岳(十一务) 黎(一务) 汉阳(三务) 荆门(二务) 文(六务) 龙(二务) 集(七务) 璧(一务) 南剑(十一务) 开(一务) 建(七务) 泉(九务) 汀(八务) 漳(十务) 广(十四务) 昌化(三务) 潮(五务)

  一万贯以下:

  随(三务) 金(十七务) 均(三务) 信阳(二务) 莫(三务) 霸(三务) 乾宁(一务) 信安(一务) 鄜(五务) 虢(四务) 坊(四务) 岷(三务) 原(六务) 仪(四务) 府(二务) 代(十九务) 隰(九务) 忻(一务) 石(六务) 辽(五务) 威胜(五务) 平定(四务) 南安(三务) 建昌(二务) 通(二务) 桂阳(二务) 鼎(四务) 澧(四务) 陵井监(四务) 峡(五务) 梁山(一务) 邵武(三务) 康(十六务) 南雄(六务) 英(八务)

  五千贯以下:

  广济(一务) 房(一务) 保安(一务) 安肃(一务) 丹(四务) 广信(一务) 顺安(二务) 保安(三十务) 镇戎(六务) 熙(一务) 庆成(二务) 鄜(一务) 宪(一务) 岚(三务) 慈(二务) 宁化(一务) 火山(一务) 岢岚(一务) 保德(一务) 抚(二务) 大通监(二务) 江阴(三务) 筠(三务) 永(三务) 郴(一务) 邵(三务) 全(二务) 归(一务) 辰(一务) 沅(四务) 复(二务) 茂(一务) 南平(三务) 兴化(八务) 循(四务) 韶(三务) 连(四务) 贺(二十一务) 封(三务) 端(一务) 新(一务) 南恩(一务) 惠(四务) 梅(二务) 春(九务) 桂(十四务) 容(五务) 邕(一务) 象(七务) 融(一务) 昭(十二务)梧(一务) 藤(一务) 龚(一务) 浔(三务) 贵(十一务) 柳(九务) 宜(五务) 宾(四务) 横(三务) 化(五务) 高(六务) 雷(二务) 白(一务) 钦(一务) 郁林(一务) 万安(一务) 珠崖(一务) 廉(五务) 琼(一务) 蒙(一务) 窦(二务) 南仪(一务)

  按:天下商税惟四蜀独重,虽夔、戎间小垒,其数亦倍蓰於内地之壮郡。然《会要》言四蜀所纳皆铁钱,十才及铜钱之一,则数目虽多,而所取亦未为甚重。而熙宁十年以後再定之额,他郡皆增於前,而四蜀独减於旧,岂亦以元额偏重之故欤?

  仁宗时,诏场务岁课倍增者,乃增使臣一员监临。又诏取一岁中数为额,後虽羡益勿增,仍毋得抑配人户、苛留商贾,求羡馀以希赏(详见《酒税门》)。

  天圣中,有请算钱以助给费者,仁宗曰:"货泉之利,欲流天下而通有无,何可算也。"不许。又诏有司裁定岁课或不登而州县责衙前备偿者,立命罢之。

  神宗熙宁元年,诏:"三路支移,或民以租赋赍货至边贸易以转官者毋税。石炭自怀至京不征。流民复业者,所过免算。"

  四年,诏三司:"凡民承买酒麴、坊场,率千钱输税五十,储之以禄吏。"

  七年,诏减国门税数十种,钱不满三十者蠲之。其先,外城二十门皆责以课息,近止令随其闲要分等,以检捕获失之数为赏罚。既而以岁旱,复有是命。

  八年,手诏问中书,贾贩之物法不税者,其市利钱当输否?时有司创税贾物之入京者,谓之市利钱,以禄吏。帝疑焉,故问之。

  《郑侠奏议》跋後云:"建言者以诸门及本务税钱额亏折,皆是官员饶税过多,而吏人受财,公共偷瞒,不知乃为市易拘拦商旅入务官买,以致商旅不行,税乃大亏也。遂立条约,专拦皆有食钱,官员不得饶税。专拦取钱依仓法,官员妄饶税,并停替,仍会问诸处,每商旅纳官税一百文,即专拦所得市利钱几何。诸处申,约官税一百,专拦等合得事例钱十文。官中遂以为定例,每纳税钱一百文,别取客人事例钱六文,以给专拦等食钱。已而市易司作弊,於申收事例钱项,即声说所收不及十文亦收十文,此明为所收事例钱不及十文亦收十文,及法行,乃谓所收之税不及十文亦收事例钱十文。只如苎麻一斤收钱五文,山豆根一斤收钱五文,却问客人别要事例钱一十文。本门为不便申省,及市易司并不施行,致客人为事例钱故,屡与专拦相拖拽,云:'我官钱十文纳了,你却问我要甚事例钱?'必须取条贯分明详谕,方肯纳钱而去。不三五日间,適因三月二十六日奏状,准三月二十七日圣旨,市利钱三百文以下税钱者,皆无市利钱矣。看详,有司当立法时,取专拦所得事例钱以供专拦逐月食钱,不曰事例钱,而以市利名之者,盖取《孟子》所谓'有贱丈夫左右望而罔市利'之意以为名,是贱之也,又从而多取之以益官,岂不缪哉!宜乎圣上闻之,自三百以下税钱,并不收市利也。"

  哲宗元祐元年,从户部之请,在京商税院酌取元丰八年钱五十五万二千二百六十一缗有奇,以为新额,自明年始。

  八年,商人载米入京粜者,力胜税权蠲。

  兵部尚书苏轼上言:"臣闻榖太贱则伤农,太贵则伤末。是以法不税五榖,使丰熟之乡商贾争籴,以起太贱之价;灾伤之地舟车辐凑,以压太贵之直。自先王以来,未之有改也。而近岁法令始有五榖力胜税钱,使商贾不行,农末皆病,废百王不刊之令典,而行自古所无之弊法,百世之下,书之青史,曰:'收五榖力胜税钱,自皇宋某年始也。'臣切为圣世病之。臣顷在黄州,亲见累岁榖熟,农夫连车载米入市,不了盐酪之费,所蓄之家日夜祷祠,愿逢饥荒。又在浙西,累岁亲见水灾,中民之家有钱无榖,被服珠金,饿死於市。此皆官收五榖力胜税钱,致商贾不行之咎也。臣闻以物与人,物尽而止;以法活人,法行无穷。今陛下每遇灾伤,捐金帛,散仓廪,自元祐以来,盖所费数千万贯石,而饿殍流亡不为少衰。只如去年浙中水灾,陛下使江西、湖北雇船运米,以救苏、湖之民,盖百馀万石,又计籴本、水脚,官费不赀,而客船被差雇者,皆失业破产,无所告诉。与其官司费耗为害如此,何似削去近日所立五榖力胜税钱一条,只行《天圣附令》免税指挥,则丰凶相济,农末皆利,纵有水旱,无大饥荒。虽目下稍失课利,而灾伤之地,不必尽烦陛下出捐钱榖如近岁之多也。今《元祐编敕》,虽云灾伤地分,虽有例亦免,而榖所从来,必自丰熟地分,所过不免收税,则商贾亦自不行。议者或欲立法,如一路灾伤,则邻路免税,一州灾伤,则邻州亦然。虽以今之法小为疏通,而隔一州一路之外,丰凶不能相救,未为良法,须是尽削近岁弊法,专用《天圣附令》指挥,乃为通济。臣窃谓若行臣言,税钱亦必不至大段失陷。何也?五榖无税,商贾必大通流,不载见钱,必有回货。见钱、回货,自皆有税,所得未必减於力胜,而灾伤之地有无相通,易为赈救,官司省费,其利不可胜计。今肆赦甚近,若得於赦书带下,光益圣德,收结民心,实无穷之利。取进止。"

  徽宗大观元年,凡典买牛畜、舟车之类,未印契者,更期以百日,免倍税。建中靖国初有此令,至是蠲之。

  二年,诏在京诸门,凡民衣屦、榖菽、鸡鱼、果蔬、炭柴、磁瓦器之类,并蠲其税,岁终计所蠲,令大观库给偿。

  重和元年,以臣僚言,凡民有遗嘱并嫁女承书,令输钱给印文凭;其丝绵缣帛即其乡聚市鬻者,亦令先历近地场务请税。寻皆罢之。八月,臣僚又言,税物由便道者,请令批引致务参验并税之。诏户部下诸路漕司计画以行。

  宣和二年,宫观、寺院、臣僚之家为商贩者,令关津搜阅,如元丰法输税,岁终以次数报转运司取旨。

  初,《元符令》,品官供家服用之物免税。至建中靖国初,马、牛、驼、骡、驴已不入服用之例,而比年臣僚营私谋利者众,宫观、寺院多有免税专降之旨,皆以船艘贾贩,州县无孰何之者,故有是诏。

  三年,两浙、淮西等路,税例外增一分者勿取。其先,漕臣被旨起应奉物,乃增税以更费。至是,御笔罢之。

  钦宗靖康元年,诏:"都城物价未平,凡税物,权更蠲税一年。"

  高宗建炎元年,诏:"京城久闭,道路方通,有贩货上京者,与免税。"又诏应残破州县合用竹木砖瓦并免收税。又诏北来归正人、两淮复业人,在路不得收税。又诏於平江昆山县江湾浦量收海船税,应官司回易诸军收买物色,依条收税。盖宁於海道取给军需,而不以病民也。又虑税网太密,诏减并一百三十四处,减罢者九处,免过税者五处。至於牛、米、柴、面,民间日用所需,并与罢税。

  孝宗隆兴之初,招集流民,凡两淮之商旅、归正人之兴贩,并与免税。州县续置税场不曾申明去处,并罢之。又诏乡落墟市贸易皆从民便,不许人买扑收税,减罢州县税务甚多。

  光宗复罢楚州、雅州管下镇务,减临安府富阳馀杭税额。

  宁宗时,减罢州县税务亦不一。

  关市之征日以蠲免,中兴列圣仁民之心何如哉!其间贪吏并缘,苛取百出(绍兴二十一年六月,臣僚言诸州额外征取,止资公库,无名妄用,乞令监司检察),私立税场,算及缗钱、斗米、菜茹、束薪之属(乾道四年,诏诸州县不得私置税场,邀阻客旅。嘉定五年四月,臣僚言广中无名场税在在有之,若循之浰头、梅之梅溪,皆深村山路,略通民旅,私立关津,缗钱、斗米、菜茹、束薪,并令输税)。或擅用稽察、措置(乾道九年二月,诏诸县税场於正官外擅置稽察、措置等官,许民户越诉),添置专拦收检(绍兴十年九月,敕:"诸路税务置专拦外,类皆过数招收,并有监官、亲随之类,通同接取,可令禁止。"淳熙五年四月,臣僚言池州雁汊等处,栏头妻子直入船内搜检,谓之女栏头),与吾民相刃相靡,不啻雠敌。虚市有税,空舟有税(乾道六年闰月,臣僚言:"重征莫甚於沿江。凡溯流而上,至於荆峡,虚舟往来,谓之'力胜';舟中无重货,谓之'虚喝';宜征百金,元抛千金之数,谓之'花数',骚扰不一,乞严禁止。"从之),以食米为酒米,以衣服为布帛,皆有税(绍兴三十二年八月,都省言专拦骚扰,甚者指食米为酒米,指衣服为布帛)。遇士夫行李则搜囊发箧,目以兴贩(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,敕:"访闻场务利於所入,以至士夫、举子道路之费,搜箧倒囊,一切拦税,可以禁止。")。甚者,贫民博易琐细於村落,指为漏税,辄加以罪(嘉定八年二月,臣僚言:"滨江之民,担负鱼鲜於村落博卖,未尝经涉城市,亦诬其漏税而加之罪。或遇溪簰贩运火柴,每束亦收五六文钱。乞严行觉察。"从之)。空身行旅,亦白取金,百方纡路避之,则拦截叫呼(嘉定五年四月,臣僚言广中场)。或有货物,则抽分给偿,断罪倍输,倒囊而归矣(嘉定五年四月臣僚言)。闻者咨嗟,则指曰:"是大小法场也(绍兴二十二年,臣僚言蕲之蕲阳、江之湖口、池州之雁汊税务,号为大小法场)。"是以中兴以来,申明越津拦税之禁(上曰:"昨见河朔有步担负米,尤为所害。其专拦有在十里外私自收税者,况舟船之利多於步担,其扰可知。"绍兴三十二年三月,臣僚言州县多遣人於三二十里外拘栏税物,以发关引为名,乞禁止。乾道四年九月,诏不得离县五里外拦掠村民。绍兴四年三月,嘉定八年二月,皆有禁),其场务税赏不许引用(倘於租额外有剩数,听其累赏,是道天下重征),其告漏税不实者坐之(庆元六年五月诏)。其有合税者,照自来则例,不得欺诈骚扰,如例外多收投子钱,许民越诉(绍熙元年十一月)。其赴务投税者,不得截留收买(庆元五年四月诏)。列圣之禁戢吏奸也如此,是宜商贾之利通而民生之用足,虽中兴再造,民力已竭,而不至於甚困者,皆此之由也。

 

●卷十五 征榷考二

 

  ○盐铁矾

  齐管子曰:"海王之国(海王者,言以负海之利而王其业。王,音於况反),谨正盐荚(正,税也,音征)。十口之家,十人食盐。百口之家,百人食盐。终月,大男食盐五升少半(少半,犹劣薄也),大女食盐三升少半,吾子食盐二升少半(吾子,谓小男、小女也),此其大历也(历,数)。盐百升而釜(盐十三两七铢一黍十分之一为升,当米六合四勺也。百升之盐,七十六斤十二两十九铢二累为釜,当米六斗四升),今盐之重,升加分强,釜五十也(分强,半强也。今使盐官税其盐之重,每一斗加半合为强而取之,则一釜之盐得五十合而为之强)。升加一强,釜百也。升加二强,釜二百也。锺二千(十釜之盐,七百六十八斤为锺,当米六斛四斗是),十锺二万,百锺二十万,千锺二百万。万乘之国,人数开口千万也(举其大数而言之也。开口,谓大男、大女之所食盐也)。禺筴之商,日二百万(禺,读为"偶"。偶,对也。商,计也。对其大男、大女食盐者之口数而立筴,以计所税之盐,一日计二百万,合为二百锺),十日二千万,一月六千万。万乘之正,九百万也万(万乘之国,大男、大女食盐者千万人,而税之,盐一日二百锺,十日二千锺,一月六千锺也。今又施其盐数,以千万人如九百万人之数,则所税之盐一日百八十锺,十日千八百锺,一月五千四百锺)。月人三十钱之籍,为钱三千万(又变其税千四百锺之盐而籍其钱,计一月每人籍钱三十,凡千万人,为钱三万万矣。以此籍之数而比其常籍,则当一国而有三千万人矣),今吾非籍之诸君、吾子,而有二国之籍者六千万(诸君,谓老男、老女也。六十以上为老男,五十以上为老女也。既不籍於老男、老女,又不籍於小男、小女,乃能以十万人而当三千万人者,盖盐官之利耳。盐官之利既然,则铁官之利可知也。盐官之利当一国而三千万人,铁官之利当一国而三万人焉,故能有二国之籍者六千万人耳,其常籍人之数犹在此外)。使君施令曰'吾将籍於诸君、吾子',则必嚣号,令天给之盐筴,则百倍归於上,人无以避此者,数也。今铁官之数曰:'一女必有一针、一刀,若其事立(若,犹然後);耕者必有一耒、一耜、一铫,若其事立(大锄谓之铫。羊昭反);行服连(辇名,所以载作器,人挽者)、轺(羊昭反)、輂(居玉反)者(大车驾马),必有一斤、一锯、一锥、一凿,若其事立。不尔而成事者,天下无有。'今针之重加一也,三十针一人之籍(针之重,每十分加一分为强强取之,则一女之籍得三十针也矣)。刀之重加六,五六三十,五刀,一人之籍也(刀之重,每十分加六分以为强而取之,五六为三十也,则一女之籍得五刀)。耜铁之重加七,三耜铁,一人之籍也(耜铁之重,每十分加七分以为强而取之,则一农之籍得三耜铁也)。其馀轻重皆准此而行(其器弥重,其加弥多),然则举臂胜(音升)事,无不服籍者。"桓公曰:"然则国无山海不王乎?"管子曰:"因人之山海,假之名有海之国(虽无海而假名有海,则亦虽无山而假名有山),售盐於吾国(彼国有盐而籴於吾国为售耳),釜十五吾受而官出之以百(受,取也。假令彼盐平价釜当十钱者,吾又加五钱而取之,所以来之也。既得彼盐,则令吾国盐官又出而籴之,釜以百钱也),我未与其本事也(与,用也。本事,本盐也)。受人之事,以重相推(以重相推,谓加五钱之类也。推,犹度也),此用人之数也(彼人所有而皆为我用也)。"又曰:"齐有渠展之盐(渠展,齐地,沛水所流入海之处,可煮盐之所也,故曰渠展之盐)请君伐菹薪(草枯曰菹,采居反),煮水为盐(煮海水),正(音征)而积之。十月始征,至於正月,成三万六千锺,下令曰:'孟春既至,农事且起,大夫无得缮冢墓,理宫室,立台榭,筑墙垣。北海之众,无得聚庸(庸,功也)而煮盐(北海之众,谓北海煮盐之人。本意禁人煮盐,下令託以农事,虑有妨夺,先自大夫起,欲人不知其机,斯为权术)。此则坐长十倍,以令粜之。梁、赵、宋、卫、濮阳,彼尽馈食之国(本国自无盐,远馈而食),无盐则肿,守圉之国("圉"与"御"同,古通用)用盐独甚。"桓公乃使粜之,得成金万斤。

  按:《周礼》所建山泽之官虽多,然大概不过掌其政令之厉禁,不在於征榷取财也。至管夷吾相齐,负山海之利,始有盐铁之征。观其论盐,则虽少男、少女所食;论铁,则虽一针、一刀所用,皆欲计之,苛碎甚矣。故其言曰:"利出一孔者,其国无敌;出二孔者,其兵不诎;出三孔者,不可以举兵;出四孔者,其国必亡。先王知其然,故塞人之养(养,利也),隘其利途。故予之在君,夺之在君,贫之在君,富之在君。"又曰:"夫人予则喜,夺则怒。先王知其然,故见予之形而不见夺之理,故民可爱而洽於上也。"其意不过欲巧为之法,阴夺民利而尽取之,既以此相桓公霸诸侯,而齐世守其法。故晏子曰"山木如市,弗加於山;鱼盐蜃蛤,弗加於海。民参其力,二入於公,而衣食其一。山林之木,衡麓守之;泽之萑蒲,舟鲛守之;薮之薪蒸,虞侯守之;海之盐蜃,祈望守之。县鄙之人,入从其政;偪介之闗暴征其私布常無藝徴斂無度。蓋极言其苛如此。然则桑、孔之为,有自来矣。

  汉高祖接秦之敝,量利禄,度官用,以赋於民。而山川、园池、市肆祖税之入,自天子至於封君汤沐邑,皆各自为奉养,不领於天下之经费。秦赋盐铁之利,二十倍於古,汉兴,循而未改。

  按:史既言高祖省赋,而复言盐铁之赋仍秦者,盖当时封国至多,山泽之利在诸侯王国者,皆循秦法取之以自丰,非县官经费所榷也。

  孝惠、高后时,吴有豫章铜山,即招致天下亡命盗铸钱,东煮海水为盐,以故无赋,国用饶足。

  班固赞曰:"吴王擅山海之利,能薄敛以使其众,逆乱之萌,自其子兴。古者诸侯不过百里,山海不以封,盖防此矣。"

  武帝元狩四年,置盐铁官。

  元狩中,兵连不解,县官大空,富商大贾冶铸鬻盐,财或累万金,而不佐公家之急。於是以东郭咸阳、孔仅为大农丞,领盐铁事。五年,仅、咸阳言:"山海,天地之藏,宜属少府,陛下弗私,以属大农佐赋。愿募民自给费,因官器作鬻盐,官为牢盆(苏林曰:"牢,价直也。今世人言雇手牢。"如淳曰:"牢,廪食也。古者名廪为牢。盆,煮盐盆也")。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货,以致富羡,役利细民。其沮事之议,不可胜听。敢私铸铁器鬻盐者,釱左趾,没入其器物。郡不出铁者,置小铁官,使属在所县。"使仅、咸阳乘传举行天下盐铁,作官府,除故盐铁家富者为吏。吏益多贾人矣。孔仅使天下铸作器,而县官以盐铁缗钱之故,用少饶矣。益广关,置左右辅。初,大农斡盐铁官布多,置水衡,欲以主盐铁,及杨可告缗,上林财物众,乃令水衡主上林,上林既充满,益广。卜式为御史大夫,见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,器苦恶(盐味苦,器脆恶),贾贵,强令民买之,乃因孔仅言事,上不说。

  先公曰:"孔仅、咸阳所言,前之属少府者其利微,今改属大农,则其利尽,此聚敛之臣饰说以盖其私也。管仲之盐铁,其大法税之而已,盐虽官尝自煮之以权时取利,亦非久行,铁则官未尝冶铸也,与孔、桑之法异矣。"

  元封元年,因桑弘羊请,置大农部丞数十人,分部主郡国,名往往均输盐铁官,不出铁者置小铁官,使属所在县。

  盐官凡二十八郡:

  河东(安邑) 太原(晋阳) 南郡(巫) 钜鹿(堂阳) 勃海(章武) 千乘 琅琊(海曲。长广) 会稽(海盐) 犍为(南安) 蜀(临邛) 益州(连然) 巴(朐〈月忍〉) 安定(三水) 北地(弋居) 上郡(独药) 西河(富昌) 朔方(沃壄) 五原(成宜) 雁门(楼烦。沃阳,有长、丞) 渔阳(泉州) 陇西 辽西(海阳) 辽东 南海(番禺) 苍梧(高要) 东平 北海 东莱(曲城。〈巾弦〉。东牟。当利。阳乐)

  铁官凡四十郡:

  京兆(郑) 左冯翊(夏阳) 右扶风(雍。漆) 弘农(宜阳。渑池) 太原(大陵) 河东(安邑。绛县。皮氏。平阳) 河内(隆虑) 河南 颍川(阳城) 汝南(西平) 南阳(宛) 庐江(皖) 山阳沛(沛) 魏(武安) 常山(都乡) 千乘(千乘) 齐(临淄) 东莱(东弁) 东海(下邳。朐) 济南(东平陵。历城) 泰山(嬴) 临淮(盐渎。堂邑) 桂阳汉中(沔阳) 犍为(武阳南安) 蜀(临邛) 琅琊 渔阳(渔阳) 右北平(夕阳) 辽东(平郭) 陇西 胶东(郁秩) 鲁楚(彭城) 广陵 中山(北平) 东平 城阳(莒) 涿

  元鼎中,博士徐偃使行风俗,矫制,使胶东、鲁国鼓铸盐铁,还,奏事,徙为太常丞。御史大夫张汤劾偃矫制大害,法至死。有诏下终军问状,军诘偃:"胶东南近琅琊,北接北海,鲁国西枕泰山,东有东海,受其盐铁。偃度四郡口数田地,率其用器食盐,不足以并给二郡邪?将势宜有馀,而吏不能也?何以言之?偃矫制而鼓铸者,欲及春耕种赡民器也。今鲁国之鼓,当先具其备,至秋乃能举火。此言与实反者非(重问之)?偃已前三奏,无诏(不报听也),不惟所为不许(惟,思也),而直矫作威福,以从民望,千民采誉,此明圣之所必诛也。偃矫制颛行,非奉使体,请下御史徵偃即罪。"上善其请,奏可。

  昭帝始元六年,诏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,问以民所疾苦,教化之要。皆对愿罢盐铁、酒榷、均输,毋得与天下争利,视以俭勤。御史大夫桑弘羊难,以为此国家大业,所以制四夷,安边足用之本,不可废也。

  弘羊言:"往者豪强之家得管山海之利,采石鼓铸、煮盐,一家聚或至千馀人,大抵尽流放之人,远去乡里,弃坟墓,依倚大家,相聚深山穷泽之中,成奸伪之业。家人有宝器,尚犹柙而藏之,况天地之山泽乎?夫权利之处,必在山泽,非豪人不能通其利。异时盐铁未笼,布衣有朐邴,人君有吴王,专山泽之饶,薄赋其人,赡穷乏以成私威,私威积而逆节之心作。今纵人於权利,罢盐铁以资强暴,遂其贪心,众邪群聚,私门成党,则强御日以不制,而并兼之徒奸形成矣。盐铁之利,佐百姓之急,奉军旅之费。不可废也。"文学曰:"庶人藏於家,诸侯藏於国,天子藏於海内。是以王者不蓄,下藏於民,远争利,务民之义,利散而人怨止。若是,虽汤、武生存於代,无所容其虑。工商之事,欧冶之任,何奸之能成?三桓专鲁,六卿分晋,不以盐铁。故权利深者,不在山海,在朝廷;一家害百家,在萧墙,不在朐邴。"大夫曰:"山海有禁而人不倾,贵贱有平而人不疑。县官设衡立准,而人得其所,虽使五尺童子適市,莫之能欺。今罢之,则豪人擅其用而专其利也。"文学曰:"山海者,财用之宝路也。铁器者,农之死士也。死士用则仇雠灭,田野辟而五榖熟。宝路开则百姓赡而人用给,人用给则富国而教之以礼。礼行则道有让,而人敦朴以相接而莫相利也。夫秦、楚、燕、齐,士乃不同,刚柔异气,巨小之用,倨勾之宜,党殊俗异,各有所便。县官笼而一之,则铁器失其宜,而农人失其便。器用不便,则农夫罢於野而草莱不辟,草莱不辟则人困乏也。"大夫曰:"昔商君理秦也,设百官之利,收山泽之税,国富人强,蓄积有馀。是以征伐敌国,攘地斥境,不赋百姓,军师以赡。故利用不竭而人不知,地尽西河而人不苦。今盐铁之利,所佐百姓之急,奉军旅之费,务於蓄积,以备乏绝,所给甚众,有益於用,无害於人。"文学曰:"昔文帝之时,无盐铁之利而人富,当今有之而百姓困乏,未见利之所利而见其所害。且利非从天来,不由地出,所出於人间而为之百倍,此计之失者也。夫李梅实多者,来年为之衰;新榖熟,旧榖为之亏。自天地不能满盈,而况於人乎?故利於彼者必耗於此,犹阴阳之不并曜,昼夜之代长短也。商鞅峭(七叫反)法长利,秦人不聊生,相与哭孝公,其後秦日以危。利蓄而怨积,地广而祸构,恶在利用不竭乎?"於是丞相奏曰:"贤良、文学不明县官事,猥以盐铁为不便。宜罢郡国榷酤酒关内铁官。"奏可。於是利复流下,庶人休息。

  宣帝地节四年,诏:"盐,民之食,而贾咸贵,其减天下盐贾。"

  元帝初元五年,罢盐铁官。

  永光二年,复盐铁官。

  成帝绥和二年,赐丞相翟方进策曰"百僚用度各有数。君增益盐铁,更变无常。朕既不明,随奏许可",云云。方进自杀。

  东汉郡有盐官、铁官者,随事广狭置令长及丞。本注曰:"凡郡县出盐多者,置盐官主盐税;出铁多者,置铁官主鼓铸。"

  明帝时,官自鬻盐。

  时榖贵,县官给用不足。尚书张林言:"盐,食之急,虽贵,人不得不须,官可自鬻。"诏诸尚书通议。朱晖等言:"盐利归官,则人贫怨,非明主所宜行。"帝卒以林言为然。

  永平十五年,复置涿郡故安铁官。

  肃宗建初中,议复盐铁官,郑众谏,以为不可。诏数切责,至被奏劾。众执之不移,帝不从。

  按:盐铁官,显宗已尝置矣,今言复,岂中间尝罢邪?

  和帝即位,罢盐铁禁。

  诏曰:"昔孝武皇帝致诛胡、越,故榷收盐铁之利,以奉师旅之费。自中兴以来,匈奴未宾,永平末年,复修征伐。先帝即位,务休力役,然犹深思远虑,安不忘危,探观旧典,复收盐铁,欲以防备不虞,宁安边境,而吏多不良,动失其便,以违上意。先帝恨之,故遗戒郡国罢盐铁之禁,纵民煮铸,入税县官如故事。其申敕刺史、二千石,奉顺圣旨,勉行德化,布告天下,使明知朕意。"

  献帝建安初,置使者监卖盐。

  时关中百姓流入荆州者十馀万家,及闻本土安宁,皆企愿思归,而无以自业。於是卫觊议,以为:"盐者,国家之大宝,自丧乱以来放散,今宜依旧置使者监卖,以其直益市犁牛。百姓归者,以供给之,劝耕积粟,以丰实关中。远者闻之,必多竞还。"魏武於是遣谒者仆射监盐官,移司隶校尉居弘农。流人果还,关中丰实。

  後秦主姚兴以国用不足,增关津之税,盐、竹、木皆有赋。群臣咸谏,以为天殖品物,以养群生,王者子育万邦,不宜节约,以夺其利。兴曰:"能逾关梁通利於山水者,皆豪富之家,吾损有馀以裨不足,何不可?"遂行之。

  陈文帝天嘉二年,太子中庶子虞荔、御史中丞孔奂以国用不足,奏立煮海盐税,遂从之。

  後魏宣武时,河东郡有盐池,旧立官司,以收税利。先是罢之,而人有富强者专擅其用,贫弱者不能资益。延兴末,复立监司,量其贵贱,节其赋入,公私兼利。孝明即位,复罢其禁,与百姓其之。

  时御史中尉甄琛表称:"《周礼》,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,为之厉禁。盖取之以时,不使戕贼而已。故虽置有司,实为民守之也。夫一家之长,必惠养子孙;天下之君,必惠养兆民。未有为民父母,而吝其醯醢;富有群生,而榷其一物者也。今县官鄣护河东盐池而收其利,是专奉口腹而不及四体也。盖天子富有四海,何患於贫?乞弛盐禁,与民共之。"录尚书、彭城王勰曰:"圣人敛山泽之货,以宽田畴之赋;收关市之税,以助什一之储。取此与彼,皆非为身。所谓资天地之产,惠天地之民。盐池之禁,为日已久,积而散之,以济国用,非专为供大官之用,宜如旧。"魏主卒从琛议。

  致堂胡氏曰:"盐之为物,天地自然之利,所以养人也。尽捐之民,则纵末作、资游惰;尽属之官,则夺民日用,而公室有近宝之害。琛、勰之言,皆未得中道也。官为厉禁,俾民取之,而裁入其税,则政平而害息矣。"

  魏自弛盐禁之後,官虽无榷,而豪贵之家复乘势占夺,近池之人又辄障吝。神龟初,太师高阳王雍,太傅清河王怿等奏,请依先朝,禁之为便,於是复置监官以监检焉。其後更罢更立,至於永熙。自迁邺後,於沧、瀛、幽、青四州之境,傍海煮盐。沧州置灶一千四百八十四,瀛州置灶一百五十二,幽州置灶一百八十,青州置灶五百四十六,又於邯郸置灶四,计终岁合收盐二十万九千七百八斛四斗。军国所资,得以周赡矣。

  後周文帝霸政之初,置掌盐之政令,一曰散盐,煮海以成之;二曰监盐,引池以化之;三曰形盐,掘地以出之;四曰饴盐,於戎以取之。凡监盐每池为之禁,百姓取之皆税焉。

  按:东南之盐,煮海而已;西北之盐,则所出不一,而名亦各异。《南史 张畅传》,魏太武至瓜洲,饷武陵王以九种盐,曰"此诸盐各有所宜:白盐是魏主所食;黑者疗腹胀气满,细刮取六铢,以酒服之;胡盐疗目痛;柔盐不用食,疗马脊创;赤盐、駁盐、臭盐、马齿盐四种,并不中食"是也。

  隋文帝开皇三年,先是尚依周末之弊,盐池、盐井皆禁百姓采用,至是通盐池、盐井与百姓共之。

  唐肃宗即位时,两京陷没,民物耗弊,天下用度不足。於是吴盐、蜀麻、铜冶皆有税,市轻货繇江陵、襄阳、上津路转至凤翔。

  唐贞元元年,河中尹姜师度以安邑盐池渐涸,开拓疏决水道,置为盐屯,公私大收其利。左拾遗刘彤请检校海内盐铁之利,从之。

  彤上表曰:"臣闻汉孝武为政,厩马三十万,後宫数万人,外讨戎夷,内兴宫室,殚费之甚,实百当今。然而古费多而货有馀,今用少而财不足者何也?岂非古取山泽,而今取贫人哉!取山泽,则公利厚而人归於农;取贫人,则公利薄而人去其业。故先王之作法也,山海有官,虞衡有职,轻重有术,禁发有时,一则专农,二则饶国,济入盛事也。臣实为当今疑之。夫煮海为盐,采山铸铁,伐木为室,丰馀之辈也。寒而无衣,饥而无食,佣赁自资者,穷苦之流也。若能收山海厚利,夺丰馀之人,蠲调敛重徭,免穷苦之子,所谓损有馀而益不足,帝王之道,可不谓然乎!臣愿陛下诏盐、铁、木等官各收其利,贸迁於人,则不及数年,府有馀储矣。然後下宽大之令,蠲穷独之徭,可以惠群生,可以柔荒服,虽戎狄未服,尧、汤水旱,无足虞也。奉天適变,惟在陛下行之。"上令宰臣议其可否,咸以盐铁之利,甚益国用,遂令将作大匠姜师度、户部侍郎强循俱摄御史中丞,与诸道按察使检校海内盐铁之课。至十年八月十日,敕:"诸州所造盐铁,每年合有官课。比令使人句当,除此更无别求。在外不细委知,如闻称有侵克,宜令本州刺史上佐一人检校,依令式收税。如有落帐欺没,仍委按察纠觉奏闻。其姜师度除蒲州盐池以外,自馀处更不须巡检。"

  唐有盐池十八,井六百四十,皆隶度支。蒲州安邑、解县有池五,总曰"两池",岁得盐万斛,以供京师。盐州五原有乌池、白池、瓦窑池、细项池,灵州有温泉池、两井池、长尾池、五泉池、红桃池、回乐池、弘静池,会州有河池,三州皆输米以代盐。安北都护府有胡落池,岁得盐万四千斛,以给振武、天德。黔州有井四十一,成州、嶲州井各一,果、闻、开、通井百二十三,山南西院领之。邛、眉、嘉有井十三,剑南西川院领之。梓、遂、绵、合、昌、渝、泸、资、荣、陵、简有井四百六十,剑南东川院领之。皆随月督课。幽州、大同横野军有盐屯,每屯有丁有兵,岁得盐二千八百斛,下者千五百斛。负海州岁免租为盐二万斛以输司农。青、楚、沧、海、棣、杭、苏等州,以盐价市轻货,亦输司农。天宝、至德间,盐每斗十钱。乾元元年,盐铁、铸钱使第五琦初变盐法,就山海井灶近利之地置监院,游民业盐者为亭户,免杂徭。盗鬻者论以法。及琦为诸州权盐铁使,尽榷天下盐,斗加时价百钱而出之,为钱一百一十。自兵起,流庸未复,税赋不足供费,盐铁使刘晏以为因民所急而税之,则国用足。於是上盐法轻重之宜,以盐利多则州县扰,出盐乡因旧监置吏,亭户粜商人,纵其所之。江、岭去盐远者,有常平盐,每商人不至,则减价以粜民,官收厚利而人不知贵。晏又以盐生霖潦则卤薄,暵旱则土溜坟,乃随时为令,遣吏晓导,倍於劝农。吴、越、扬、楚盐廪至数千,积盐二万馀石。有涟水、湖州、越州、杭州四场,嘉兴、海陵、盐城、新亭、临平、兰亭、永嘉、大昌、侯官、富都十监,岁得钱百馀万缗,以当百馀州之赋。自淮北置巡院十三,日扬州、陈许、汴州、庐寿、白沙、淮西、甬桥、浙西、宋州、泗州、岭南、兖郓、郑滑,捕私盐者,奸盗为之衰息。然诸道加榷盐钱,商人舟所过有税。晏奏罢州县率税,禁堰埭邀以利者。晏之始至也,盐利岁才四十万缗,至大历末,六百馀万缗。天下之赋,盐利居半,宫闱服御、军饷、百官禄俸皆仰给焉。明年而晏罢。贞元四年,淮西节度使陈少游奏加民赋,自此江淮盐每斗亦增二百,为钱三百一十,其後复增六十,河中两池盐每斗为钱三百七十。江淮豪贾射利,或时倍之,官收不能过半,民始怨矣。刘晏盐法既成,商人纳绢以代盐利者,每缗加钱二百,以备将士春服。包佶为汴东水陆运、两税、盐铁使,许以漆器、玳瑁、绫绮代盐价,虽不可用者,亦高估而售之,广虚数以罔上。亭户冒法,私鬻不绝,巡捕之卒遍於州县。盐估益贵,商人乘时射利,远乡贫民困高估,至有淡食者。巡吏既多,官冗伤财,当时病之。其後军费日增,盐价浸贵,有以榖数斗易盐一升。私粜犯法,未尝少息。顺宗时,始减江淮盐价,每斗为钱二百五十,河中两池盐斗钱三百。增雲安、涣阳、涂浍三监。其後盐铁使李錡奏江淮每斗减钱十以便民,未几复旧。方是时,錡盛贡献以固宠,朝廷大臣皆饵以厚货,盐铁之利积於私室,而国用耗屈,榷盐法大壤,多为虚估,率千钱不满百三十而已。兵部侍郎李巽为使,以盐利皆为度支,物无虚估,天下粜盐税茶,其赢六百六十五万缗。初岁之利,如刘晏之季年,其後则三倍晏时矣。两池盐利岁收百五十馀万缗。四方豪商猾贾杂处解县,主以郎官,其佐贰皆御史。盐民田园籍於县,而令不得以县民治之。

  元和中,皇甫鎛奏:"应管煎盐户及盐商,并诸监院停场官吏、所由等,前後制敕除两税外不许差役追扰。今请更有违越者,县令奏闻贬黜,刺史罚俸,再罚奏取旨施行。"从之。

  贞元二十一年,停盐铁使月进。旧盐铁钱总悉入正库,以助给费,而主北务者稍以时市珍玩时新物充进献,以求恩泽。其後益甚,岁进钱物,谓之"羡馀",而给入益少。及正元末,逐月有献,谓之"月进",及是而罢。

  宪宗之讨淮西也,度支使皇甫鎛加剑南东西、两川、山南西道盐估以供军。贞元中,盗鬻两池盐一石者死,至元和中,减死流天德五城。鎛奏论死如初,一斗以上杖背,没其车驴,能捕斗盐者赏千钱,州县团保相察,比於贞元加酷矣。自兵兴,河北盐法羁縻而已。至皇甫鎛又奏置榷盐使,如江淮榷法,犯禁岁多。

  元和十三年,盐铁使程异奏:"应诸州府先请置茶盐店收税。伏准今年正月赦文,诸州府因用兵以来,或虑有权置职名及擅加科配,事非常制,一切禁断者。伏以榷税茶盐,本资财赋,赡济军镇,盖是从权,兵罢自合便停,事久实为重敛。其诸道先所置店及收诸色钱物等,虽非擅加,且异常制,伏请准赦文勒停。"从之。

  按:皇甫鎛、程异皆聚敛小人。元和十三年,则宪宗平淮西之後,浸以骄侈,二人以进羡馀有宠为相之时也。然鎛加盐估,峻榷法,靡所不至,而异能上此奏,犹为彼善於此。史称异自知不合众心,能廉谨谦退,为相月馀,不敢知印秉笔,故终免於祸,观此奏,亦其一节也。

  穆宗时,田弘正举魏博归朝廷,乃命河北罢榷盐。户部侍郎张平叔议榷盐法敝,请官自卖盐可以富国,诏公卿议其可否。中书舍人韦处厚、兵部侍郎韩愈条诘之,以为不可,遂不行。

  愈奏略谓:"平叔请今州府差人自粜官盐,可以获利一倍。臣以为城郭之外,少有见钱,籴盐多用杂物贸易。盐商则无物不取,或赊贷徐还,用此取济,两得利便。今令吏人坐铺自卖,利不关己,罪则加身,非得见钱,必不敢受,如此则贫者无从得盐,自然坐失常课,如何更有倍利?又欲令人吏将盐家至户到而粜之,必索百姓供应,骚扰极多。有贫家食盐至少,或有淡食,动经旬月,若据口给盐,依时徵价,官吏畏罪,必用威刑,臣恐所在不安,此尤不可之大者。平叔又云:'浮寄奸猾者转富,土著守业者日贫,若官自粜盐,不问贵贱贫富,四民僧道并兼游手,因其所食,尽输官钱;并诸道军、诸使家口亲族,递相影占,不曾输税,若官自粜盐,此辈无一人遗漏者。'臣以为此数色人等,官未粜盐之时,从来籴盐而食,不待官自粜然後食盐也。国家榷盐,粜与商人,商人纳榷,粜与百姓,则是天下百姓无贫富贵贱,皆已输钱於官矣,不必与国家交手付钱,然後为输钱於官也。"

  时奉天卤池生水柏,以灰一斛得盐十二斤,利倍硷卤。文宗时,采灰一斗,比盐一斤论罪。开成末,诏私盐月再犯者,易县令,罚刺史俸;十犯,则罚观察、判官课料。宣宗即位,茶、盐之法益密,粜盐少、私盗多者,谪观察、判官,不计十犯。户部侍郎、判度支卢弘止以两池盐法敝,遣巡院官司空舆更立新法,其课倍入,迁权盐使。以壕篱者,盐池之堤禁,有盗壤与鬻硷皆死,盐盗持弓矢者亦皆死刑。兵部侍郎、判度支周墀又言:"两池盐盗贩者,迹其居处,保、社按罪。鬻五石,市二石,亭户盗粜二石,皆死。"是时,江、吴群盗以所剽物易茶盐,不受者焚其室庐,吏不敢枝梧,镇戍、场铺,堰埭以关通致富。宣宗乃择尝更两畿辅望县令者为监院官。户部侍郎裴休为盐铁使,上盐法八事,其法皆施行,两池榷课大增。其後兵遍天下,诸镇擅利,两池为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所有,岁贡盐三千车。中官田令孜募新军五十四都,餫转不足,仍倡议两池复归盐铁使,而重荣不奉诏,至举兵反,僖宗为再出,然而卒不能夺。

  後唐同光三年,敕:"魏府每年所徵随丝盐钱,每两与减放五文,逐年俵卖蚕盐、食盐、大盐、甜次冷盐,每斗与减五十,栾盐与减三十。"

  天成元年,敕:"诸州府百姓合散蚕盐,二月内一度俵散,依夏税限纳钱。"

  晋天福元年,敕:"洛京洛管内所配人户食盐,起来年每斗放减十文。"

  七年,宣旨下三司:"应有往来盐货悉税之,过税每斤七文,住税每斤十文。其诸道应有保属州府盐务,并令省司差人勾当。"

  先是,诸州府除俵散蚕盐徵钱外,每年末盐界分场务,约粜钱一十七万贯有馀。言事者称,虽得此钱,百姓多犯盐法,请将上件食盐钱,於诸道州府计户,每户一贯至二百,为五等配之,然後任人逐便兴贩,既不亏官,又益百姓。朝廷行之,诸处场务且仍旧。俄而盐货顿贱,去出盐远处州县,每斤不过二十文,近处不过一十文,掌事者又称骤改其法,奏请重置税焉,盖欲绝兴贩,归利於官。场院粜盐虽多,人户盐钱又不放免,民甚苦之。

  按:盐之为利,自齐管仲发之,後之为国者,榷利日至。其初也,夺灶户之利而官自煮之,甚则夺商贩之利而官自卖之。然官卖未必能周遍,而细民之食盐者不能皆与官交易,则课利反亏於商税。於是立为蚕盐、食盐等名,分贫富五等之户而俵散抑配之。盖唐张平叔所献官自卖盐之策,而昌黎公所以驳议之者,其虑已略及此矣。迨其极弊也,则官复取盐自卖之,别取其钱,而人户所纳盐钱遂同常赋,无名之横敛永不可除矣。当时,江南亦配盐於民而徵米,在後盐不给而徵米如故,其弊历三百年而未除。宇县分割,国自为政,而苛敛如出一辙,异哉!周广顺二年,敕令庆州榷盐务,今後每青盐一石依旧抽税钱八百八十五陌、盐一斗;白盐一石抽税钱五百八十五陌、盐五升,此外不得别有邀求。

  青、白盐池在盐州北。唐朝元管四池:曰乌池、白池、瓦窑池、细项池。今出税置吏唯有青、白二池。

  敕诸色犯盐、麴五斤以上,并重杖处死,以下科断有差;刮硷煎炼私盐所犯一斤以上断死,以下科断有差;人户所请蚕盐祇得将归裛茧供食,不得博易货卖,违者照私盐科断。州城、县镇郭下人户系屋税合请盐者,若是州府,并於城内请给;若是外县镇郭下人户,亦许将盐归家供食。仰本县预取逐户合请盐数目,攒定文帐部领人户请给,勒本处官吏及所在场务同点检入城。若县镇郭下人户城外别有庄田,亦仰本县预先分擘开坐,勿令一处分给供使。

  三年,敕:"诸州府并外县镇城内,其居人屋税盐,今後不俵,其盐钱亦不徵纳。所有乡村人户合请蚕盐,所在州城县镇严切检校,不得放入城门。"

  显德元年,上谓侍臣曰:"朕览食末盐州郡,犯私盐多於颗盐界分。盖卑湿之地易为刮盐煎造,岂惟违我榷法,兼又污我好盐。况末盐煎炼,搬运费用倍於颗盐。今宜分割十馀州,令食颗盐,不唯辇运省力,兼亦少人犯禁。"自是,曹、宋已西十馀州皆食颗盐(种者曰颗盐,出解州。煮者曰末盐,出濒海)。

  三年,敕:"漳河已北州府管界,元是官场粜盐,今後除城郭草市内仍旧禁法,其乡村并不许盐货通商。逐处有咸卤之地,一任人户煎炼,兴贩则不得逾越漳河入不通商界。"

  五年,既取江北诸州,唐主奉表入贡,因白帝以江南无卤田,愿得海陵盐监南属以赡军。帝曰:"海陵在江北,难以交居,当别有处分。"乃诏岁支盐三十万斛以给江南,士卒稍稍归之。

  宋朝之制,颗盐出解州安邑、解县两池。以户民为畦夫,悉蠲其他役,每岁自二月一日垦畦,四月始种,八月乃罢,官廪给之。安邑池每户岁种盐千席,解池减二十席(至道二年,两池得盐三十七万三千五百四十五席,席一百一十六斤半,此其最多之数也。大中祥符九年四月,陕西转运张象中言:"两池见贮盐三千二百七十六庵,计三亿八千八百八十二万八千九百二十八斤,计直二千一百七十六万一千八十贯。虑尚有遗利,望行条约。"上曰:"地财之阜,此亦至矣,若过求增羡,虑有时而阙,不可许也。")募兵百人,目为"护宝都"以巡逻之,以给本州及三京、京东之齐、兖、曹、濮、单、郓州、广济军,京西之滑、郑、陈、颍、汝、许、孟州,陕西之河中府、陕虢州、庆成军,河东之晋、绛、慈、隰州,淮南之宿、亳州,河北之怀州及澶州诸县之在南河者(郓、齐、宿州旧食末盐,建隆二年以溯流辇运劳费,始改食颗盐)。末盐煮海,则楚州盐城监岁煮四十一万七千馀石,通州丰利监四十八万九千馀石,泰州海陵监、如皋仓、小海场六十五万六千馀石,给本州及淮南之庐、和、舒、蕲、黄州、无为军,江南之江宁府、宣、洪、袁、吉、筠、江、池、太、平、饶、信、歙、抚州、广德、临江军,两浙之常、润、湖、睦州,荆湖之江陵府、安、复、潭、鼎、鄂、岳、衡、永州、汉阳军(庐和舒蕲黄州、汉阳军旧通商、太平兴国二年始令官卖。信、歙旧食两浙盐,後改焉。江、浙旧皆禁,九年,盐铁使王明请开禁,计岁卖盐钱五十三万五千馀贯:二十八万七千馀贯给盐与民,随税收其钱;二十四万馀贯商人贩易,收其算。雍熙二年六月,依旧禁止)。海州板浦、惠泽、洛要三场岁煮四十七万七千馀石,涟水军海口场十一万五千馀石,以给本州军及京东之徐州,淮南之光、寿、濠、泗州,两浙之杭、苏、湖、常、润州、江阴军。密州涛洛场岁煮三万二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沂、潍州。杭州场岁煮七万七千馀石,明州昌国东、西监三十万一千馀石,秀州场二十万八千馀石,温州天富南、北监,密缨、永嘉二场七万四千馀石,台州黄岩监一万五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越、处、衢、婺州(越州旧有盐润监,岁煮三千馀石,後罢)。福州长清场岁煮五百一万五千馀斤,以给福建路(初得福建即禁盐,太平兴国八年开其禁,後复禁之。建、剑、汀尝食两浙盐,後改就本路)。广州东莞静安等十三场岁煮二万四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封、康、英、韶、端、潮、连、贺、恩、新、惠、梅、循、南雄州,西路之昭、桂州,江南之南安军(旧潮州有松口等四场,岁煮以给本州及梅、循二州,雍熙四年废)。廉州白石、石康二场岁煮一百五十万斤,以给本州及容、白、钦、化、蒙、龚、藤、象、宜、柳、邕、浔、贵、滨、梧、横、南、仪、郁林州。又高、窦、春、雷、融、琼、崖、儋、万安州各煮以给本州,无定额。大率煮海有亭户、盐丁,鬻於官或折租税,亦有役军士定课煮者(通、泰亭户每一石并耗三石,给钱五百文,以布帛茶米充直,民甚苦之,开宝七年始诏并给实钱。初平岭南,令民煮盐,以百一十斤为石,给钱二百,後廉州言盐田荒秽,民新锄治,旧盐课月八石至三石,凡五等,不能充其数,望差减之,诏蠲其半)。又有滨州场,岁煮二万一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棣、祁州杂支,并京东之青、淄、齐州(旧滨、棣二州禁榷,雍熙二年令通商)。煮井者,益州路则陵井监及二十八井,岁煮一百十四万五千馀斤(乾德五年,伪蜀知陵井监任元吉始请凿五井煮监,是岁得八十万斤,擢元吉永清令,是後浸增其数),绵州二十四万馀斤,邛州九井二百五十万斤,眉州一井一万馀斤,简州十九井二十七万斤,嘉州十五井五万九千馀斤,雅州一井一千六百馀斤,汉州一井五百馀斤。梓州路则梓州一百四十八井三百六十六万馀斤,资州九十四井六十四万二千馀斤,遂州三十五井四十一万六千馀斤,果州四十三井十四万六千馀斤,普州三十八井二十二万九千馀斤,昌州四井四万馀斤,泸州淯井监及五井七十八万三千馀斤,富顺监十四井一百一十七万三千馀斤。利州路则阆州一百二十九井六十一万馀斤。夔州路则夔州永安监十一万七千馀斤,忠州五井五十一万三千馀斤,达州三井十九万馀斤,万州五井二十万九千馀斤,黔州四井二十九万七千斤,开州一井二十万四千斤,雲安军雲安监及一井八十一万四千馀斤,大宁监一井一百九十五万馀斤。以各给本路。监则官掌,井则土民斡鬻,如数输课,听往旁境贩卖,唯不得出川峡(川峡盐,初承伪制,官鬻之。开宝七年,诏斤减十钱,又令斡鬻,其羡利者但输十之九。太平兴国二年,右拾遗郭泌上言:"剑南诸州官粜盐,斤为钱七十。盐井濬深,煮盐极苦,樵薪益贵,辇置弥艰,加以风水之虞,或至漂丧。而豪民黠吏相与为奸,贱籴於官,贵粜於民,至有斤获钱数百者。有司亏失岁额,而民间不得贱盐。望稍增旧价为百五十文,则豪猾无以规利,民有望以给食矣。"从之。有司言:"昌州岁收虚额盐万八千五百馀斤,乃开宝中知州李佩率意掊敛,以希课最,废诸井薪钱,於岁额外课部民煮盐。民不习其事,甚以为苦,至破产不能偿其数,多流移入他部,而积年之征不可遽免。欲均於诸州,作两税草估钱米以输官。"诏悉除之,其旧额二万七千六十斤即令井户煮焉。端拱元年七月,以西川食盐不足,许商人贩阶、文州青、白盐,陕路井盐、永康军崖盐入川勿收算。大中祥符元年十二月,诏泸州南井灶户遇正、至、寒食各给假三日,所收日额仍与除放;三年正月,减泸州淯井监课盐三之一)。煮卤者,并州永利监(本名河东榷盐院,咸平四年改名)岁煮十二万五千馀石,以给本州及忻、代、石、岚、宪、辽、泽、潞、麟、府州、威胜、岢岚、火山、平定、宁化、保德军,许商人贩卖,如川峡之制。凡颗、末盐,皆以五斤为斗。颗盐卖价,每斤自四十四至三十四钱,有三等;末盐卖价,每斤自四十七至八钱,有二十一等(开宝初,尝诏诸州卖盐斤六十钱者减为五十,四十者为三十,後颗盐减至四十四。九年,又减四钱。太平兴国初,新禁榷之地以转送回远,又有增颗盐至五十、末盐至四十钱处。至道二年,杨允恭等复请定和州、无为军斤三十六,舒、庐州加二钱,蕲、黄、濠、寿州又加二钱,安、复州又加二钱,止於四十四钱)。至道末,卖颗盐钱七十二万八千馀贯末盐一百六十三万三千馀贯。凡禁榷之地,官立标识,候望以晓民。其颗盐通商之地,京西则蔡、襄、邓、随、唐、金、房、均、郢州、光化、信阳军,陕西则京兆、凤翔府、同、华、耀、乾、商、泾、原、邠、宁、仪、渭、鄜、坊、丹、延、环、庆、秦、陇、凤、阶、成州、保安、镇戎军(旧缘边诸州兼食乌、白池之青、白盐。淳化三年,陕西转运郑文宝以李继迁叛逆,请禁止之,许商人贩解池盐,可以资国计,诏可,自陕以西收私市者抵死。其後戎人乏食,复商贩。解盐利薄,多取他径趣唐、邓,以邀善价,吏不能禁,关陇民无盐食。四年八月,除其禁。咸平中,有请官运解盐,就边州置吏鬻之,命度支使梁鼎驰往经画。度支员外郎李士衡上言:"辇运劳民非便,请行解盐通商。"从之,而以旧榷年额钱分配诸州,随税输纳。景德三年,士衡又言京兆、同、华、耀钱额多,请减十之二,诏悉除之),及澶州诸县之在河北者(蔡、襄等州及安、复、商州旧通商,太平兴国初,令商、蔡食解盐,馀食海盐,并官卖。後以运路不通,复许通商,唯安、复则禁之)。末盐运商之地,京东则登、莱州,河北则大名真定府、贝、冀、相、卫、邢、洺、深、赵、沧、磁、德、博、棣、祁、定、保、瀛、莫、雄、霸州、德清、通利、永静、乾宁、定远、保定、广信、安肃、永定军(河北旧禁盐,建隆四年,始令邢、洺、磁、镇、冀、赵六州城外二十里通行盐商。开宝三年,悉罢榷,官收其算,斤一钱,往卖者倍之。旧榷利钱均赋城郭居民,及门户形要户,随夏税输之,亦差减旧数)。

  五代时,盐法太峻。建隆二年,始定官盐阑入禁地法,贸易至十斤、煮硷至三斤乃坐死,民所受蚕盐以入城市三十斤以上,上请。三年,增阑入三十斤、煮硷至十斤坐死,蚕盐入城市百斤以上,奏裁。自後每诏优宽,至太平兴国二年,乃诏阑入至二百斤以上,煮硷及主吏盗贩至百斤以上,蚕盐入城市五百斤以上,并黥面送阙下。

  止斋陈氏曰:"国初,盐荚只听州县给卖,岁以所入课利申省,而转运司操其赢,以佐一路之费,初未有客钞也。雍熙二年三月,令河东,北商人如要折博茶盐,令所在纳银,赴京请领交引。盖边郡入纳算请,始见於此。端拱二年十月,置折中仓,令商人入中斛斗,给茶盐钞。盖在京入中斛斗算请,始见於此。天圣七年,令商人於在京榷货务入纳钱银,算请末盐。盖在京入纳见钱算请,始见於此。而解盐算请,始天圣八年;福建、广东盐算请,始景祐二年。京师岁入见钱至二百二十万,诸路斛斗至十万石(见是年八月淮南、江、浙、荆湖、福建等路提举盐事朱某奏)。祖宗之意,虑客钞行而州县之盐不足,则为之限制(至道二年二月,敕江、浙、淮南官卖盐,并赴永丰、盐城监般请,其海陵监应副客人;至解盐则以唐、邓、商、均等十一州为在京入纳金银交引地分,永兴、凤翔等二十五州为陕西入纳粮草交引地分。可谓详密矣),熙、丰新法,增长盐价(福建路祖额卖盐收到二十七万三百馀贯,自推行盐法,於元丰二年收到四十六万五千三百馀贯,三年收六十万馀贯,见转运司贾青奏。河北路自元丰七年正月推行盐法,至十一月终,收盐息钱二十六万五千贯,充便籴司籴本,见元丰八年四月六日敕。可以略见当时盐课)。於是河北复官盐,而广盐亦通入江、湖,置便籴司,以所封椿诸路增剩盐利钱充籴本。元祐裁损剩数,且罢封椿。三年,令任公裕裁定增损九路盐价,未几,复新法。绍圣三年二月,江、湖、淮、浙六路,通算钞引见钱充足。元祐八年,年额外有增收到五分入朝廷封桩,五分转运司。元符元年九月,令福建准此。崇宁元年二月,敕盐钞每一百贯於在京入纳九十五贯,於请盐处纳充盐本,其绍圣三年五分指挥不行。自二年十二月行法,至三年十一月,在京已及一千二百馀万贯,遂尽罢,诸路官以盐钞每百贯拨一贯与转运司。於是东南官卖与西北折博之利尽归京师,而州县之横敛起矣。"

  开宝七年,诏三司校诸州盐、麴、市征、地课而殿最之。

  令诸州知州通判官、兵马都监、县令所掌盐、麴及市征、地课等,并亲临之,月具籍供三司,秩满较其殿最,欺隐者置於法。募告者,赏钱三十万。

  止斋陈氏曰:"太平兴国以後,虽有比较岁入增亏酬奖之法,而累朝多不果行。至景德以後,且有诸盐场监受课出剩不得理为劳绩。嘉祐赦文,又申严希求恩赏,苛阻商旅之禁。至熙宁五年,始令逐年转运司每岁比较州县盐酒课利最多最少者两处,开坐增亏及知、通、令、尉名衔闻奏,当行赏罚,合黜者不以去官赦降原减。"

  雍熙四年,禁代州宝兴军等处民私市北虏骨堆渡及桃山盐,犯者论罪有差。

  雍熙後,以用兵乏馈饷,令商人输刍粟塞下,增其直,令江、淮、荆湖给以颗、末盐。

  端拱二年,置折中仓,听商人输粟京师,优其直,给江、淮茶盐。

  咸平四年十月,秘书丞、直史馆孙冕上言曰:"茶盐之制,利害相须。若或江南、荆湖通商卖盐,缘边折中粮草,在京纳金银钱帛,则公私皆便,为利实多。今若便放行,即南中州军且令官卖。商人既已入中,候其换易交引,往至亭场,川路脩遐,风波阻滞,计须二年以上,方到江、潭。未即间,官卖盐课已倍获利入,纵其坌集,稍侵官卖之额,然以增补亏,於官无损,缘边入中又委输愈多。况三路官卖旧额止百三十万贯,臣计在北所入已多,在南所亏至少,旧额钱数必甚增盈。其淮南禁盐,有长江之限,但严切警巡,明立赏罚,则官卖盐课,必不亏悬。设使淮南因江南、荆湖通商之後,官吏怠慢,或至年额稍亏,则国家以折中粮草赡得边兵,以中纳金银实之官库,且免和雇车乘,差扰户民,冒涉凛寒,经历遐远。借加荆湖运钱万贯,淮南运米千石,以地里脚力送至穷边,则官费民劳,何啻数倍!"诏吏部侍郎陈恕等议其事。恕等上议曰:"江、湖之地,素来官自卖盐,禁绝私商,良亦有以。盖由近煮海之地,自犯禁之人,官得缗钱,颇资经费。且江、湖之壤,租赋之中,榖帛虽多,钱刀盖寡。每岁买茶入榷,市铜铸钱,准粮斛以益运输,平金银以充贡入。乃至京师便易,南土支还,赡用之名,实藉盐钱佽助,居常度费,犹或阙供。今若悉许通商,则必顿无储拟,未有别钱备用,盐法讵可更张?且变制改图,事非细故,若匪官盐住卖,则又私商不行。即令住卖官盐,立乏一年课额。况行商算画,必务十全,岂有江、湖官犹卖盐,边塞私肯入粟?假令敢入私物,获请官盐,首初运到江、湖,必须官私竞贸。既而官价高大,私价低平,多粜商盐,则官盐不售;并依官价,则私价太高。公私两途,矛盾不已,则官利失而私商困矣。况不即住卖而望商人入中藁粟者,未之有也;既入中藁粟而望课利不亏者,亦未之有也。向者淮南通商,亦於边上折中,一岁之内,入数甚微,粮则不及万锺,草则多无一束。近者陕西盐法,亦令纳秸资边,一年之间,数亦无几。全亡实验,但有虚名。江、湖若放通商,淮南亦须撤禁。三处既私商杂扰,两浙必官盐流离,透漏侵淫,禁不可止。乍变易则江、湖为首,终紊乱则淮、浙相兼,大失公储,莫救边备,若以施之於今日,窃恐未为叶宜也。"诏从之。

  榷矾者,唐於晋州置平阳院以收其利,开成三年,度支奏罢之,以矾山归州县。五代以来,创务置官吏。宋朝之制,白矾出晋慈坊州、无为军、汾州之灵石县(无为军场曰昆山,自大中祥符元年後,以停积颇多,权罢煮造。灵石场,至道初废,景德元年复置,大中祥符八年又废,其矾徙就晋州。慈州场,曰芥泉),绿矾出慈隰州,池州之铜陵县(隰州场,太祖时以地接河东伪境,罢之。太平兴国八年,本州牙吏卜美请募工造镬煮矾,输官课,诏从其请。铜陵场,雍熙二年废,天禧五年复置。又汾州灵石亦有绿矾),各置官典领,有镬户煮造入官。市晋、汾、慈州矾,以一百四十斤为一驮,给钱六千(给见钱三之二,馀准以茶丝)。隰州矾驮减三十斤,给钱八百。博卖白矾价:晋州每驮二十一贯五百,慈州又增一贯五百,绿矾:汾州每驮二十四贯五百,慈州又增五百,隰州每驮四贯六百,皆博卖於人。又有散卖者,白矾:坊州斤八十钱,汾州百九十二钱,无为军六十钱;绿矾,斤七十钱。至道中,白矾岁课九十七万六千斤,绿矾四十万五千馀斤,卖钱十七万馀贯。贞宗末,白矾增二十万一千馀斤,绿矾增二万三千馀斤,卖钱增六万九千馀贯。建隆三年,诏禁商人私贩幽州矾,官司严捕没入之。其後定令,私贩河东幽州矾一两以上,私煮矾三斤及盗官矾至十斤者,弃市。开宝三年二月,增私贩至十斤,私煮及盗满五十斤者死,馀论罪有差。太平兴国初,以岁鬻不充,有司请严禁法,诏私贩化外矾一两以上及私煮至十斤,并如律论决,而再犯者悉配流,远复犯者死。淳化元年,有司言:"慈州官矾滞积,盖小民多就山谷僻奥处私煮,以侵其利,而绿矾价贱,不可以晋州矾均法。"诏如犯私茶论罪。

  建隆时,命晋州制置矾务,许商人输金帛丝绵茶及缗钱,官以矾偿,凡岁增课八十万贯。淳化初,有司言:"国家以见钱酬矾直,商客以陈茶入博,有利豪商,无资国用。请今後惟以金银见钱入博。"从之。

  止斋陈氏曰:"太祖矾禁为契丹、北汉设也,其後并盐、酒皆榷之,非本意也。"

 

●卷十六 征榷考三

 

  ○盐铁(矾)

  仁宗时,诏天下茶盐酒税取一岁中数为额,後虽羡益勿增,无得抑配人户苛阻商旅。

  天圣八年,上书者言:"县官禁盐,得利微而为害博,两池积盐为阜,其上生木合抱,数莫可校。请听通商,平估以售,可宽百姓之力。"乃诏罢三京、二十八军州榷法,听商贾入钱若金银京师榷货务,受盐两池。自是,商贾流行,然税课之入官者颇耗。自元昊反,聚兵西边,用度不足,因诏入中他货,予券偿以池盐。由是羽毛,筋角、胶漆、钱炭、瓦木之属,一切以盐易之。猾商贪贾乘时赇吏为奸,至入椽木二,估千钱,给钱一大席,为盐二百二十斤。虚费池盐,不可胜计,盐直益贱,贩者不行,公私无利。朝廷知其弊,乃诏复京师榷法,凡商人以虚估受券及已受盐未鬻者,皆计直输亏官钱。内地州军民间盐,悉收市入官,官为置场,增价而出之。复禁永兴、同、华、耀、河中、陕、虢、解、晋、绛、庆成十一州军商盐,官自辇运,以衙前主之。又禁商盐私入蜀,置折博务於永兴、凤翔,听人入钱若蜀货,易盐趋蜀中以售。自禁榷之後,量民资厚薄,役令輓车转致诸郡,道路縻费,役人竭产不能偿,往往亡匿,关内骚然。所得盐利,不足以佐县官之急。并边诱人入中刍粟,皆为虚估,腾踊至数倍,岁费京师钱币,不可胜数,帑藏愈虚。太常博士范祥乃请旧禁盐地一切通商,盐入蜀者亦恣不问;罢并边九州军入中刍粟,第令入实钱,以盐偿之。视入钱州军远近及所指东、南、西盐,第优其估;东、南盐又听入钱永兴、凤翔、河中,岁课入钱(凡通商州军,在京西者为南盐,在陕西者为西盐,若筑盐池则为东盐)总为盐三十七万五千大席,受以要券,即池验券,按数而出,尽弛兵民辇运之役。诏从之。数年,滑商贪贾无所侥幸,关内民安其业。其後三司言京师商贾罕至则盐直踊贵,请得公私并贸,而馀则禁止官鬻,皆从之。两池岁役畦户以解、河中、陕、虢、庆成民为之,官司旁沿侵剥为苦,乃诏三岁一代。尝积逋盐课至三百三十七万馀席,诏蠲其半。中间以积盐多,特罢种盐一岁,或二岁、三岁,以宽其力。其後减畦户半,又稍佣夫代之,五州之民得安田里,无追逮侵剥之扰。

  沈氏《笔谈》曰:"陕西颗盐,旧法官自搬运,置务拘卖。兵部员外郎范祥始为钞法,令商人就边郡入钱四贯八百售一钞,至解池请盐二百斤,任其私卖,得钱以实塞下,省数十郡搬运之劳。异日,辇车牛驴以盐役死者岁以万计,冒禁抵罪者不可胜数,至是悉免。行之既久,盐价时有低昂,又於京师置都盐院,陕西转运司自遣官主之,京师食盐斤不足三十五钱,则敛而不发,以长盐价;过四十,则大发库盐,以压商利,使盐价有常,而钞法有定数。行之数年,至今以为利。"

  青、白盐出乌、白池,西羌擅以为利。自李继迁叛,乃禁毋入塞,未几罢。庆历中,元昊纳款,请岁入十万石售於县官,谏官孙甫等言:"辇运疲劳。又并边户尝言青盐价贱而味甘,故食解盐者少,虽刑不能禁。今若许之,则并边蕃汉尽食羌人所贩青盐,不能禁止,解盐利削,陕西财用屈矣。"乃不许其请。

  庆历元年冬,以淄、潍、青、齐、沂、密、徐、淮扬八州军仍岁凶灾,乃诏弛禁,听人贸易,官收其算,而罢密、登岁课,第令户输租钱。其後郓、兖皆以壤地相接,请罢食池盐,得通海盐,收算如淄、潍等州,许之。自是,诸州官不贮盐,而岁应授百姓蚕盐皆罢给,然百姓输蚕盐钱如故。至和中,始诏百姓输钱以十分为率,听减三分云。

  河北沧、滨二州盐,自开宝以来,听人贸易,官收其算,岁为额钱十五万缗。上封者请禁榷以收其利,余靖为谏官,言:"前岁军兴以来,河北拣点义勇及诸色科率,数年未得休息。臣尝痛燕蓟之地陷虏且百年,而民无南顾之思者,戎狄之法大率简易,盐、麴俱贱,科役不烦故也。昔太祖皇帝特推恩以惠河朔,故许通盐商,止令收税。若一旦榷绝,价必腾踊,民苟怀怨,悔将何及。伏缘河朔土多盐卤,小民税地不生五榖,惟刮硷煎之以纳二税,今若禁止,便须逃亡。盐价若高,犯者必众,近民怨望,非国之福。"其议遂寝。後王拱辰为三司使,复建议榷二州盐,下其议。鱼周询等以为不可,请重算商人,可得缗钱七十馀万。上曰:"使人顿食贵盐,非朕之意。"於是三司更立榷法而未下,张方平见上,问曰:"河北再榷盐,何也?"上曰:"始议立法,非再榷也。"方平曰:"周世宗榷河北盐,犯辄处死。世宗北伐,父老遮道泣诉,愿以盐课均之两税钱而弛其禁,今两税盐钱是也。岂非再榷乎?且今未榷也,而契丹常盗贩不已,若榷之则盐贵,虏盐益售,是为我敛怨而使虏获福也。虏盐滋多,非用兵不能禁,边隙一开,所得盐利能补用兵之费乎?"上大悟,立以手诏罢之。河朔父老相率拜迎於澶州,为佛会七日以报上恩,且刻诏书北京。後父老过其下辄流涕。

  按:授人以盐而徵其钱,谓之蚕盐,行之京东诸路;免盐之榷而均诸税,谓之两税盐钱,行之河北,皆五代法也。及其弊也,盐不给而徵钱如故,税已纳而禁榷再行。盖误以二者为经常之赋而不知其源出於盐也。河北之榷,方平言之,仁皇听之,惠及一道矣;独蚕盐钱之输,未有能如方平者力言之,至和中仅免其十之三。惜哉!

  东南盐利,视天下为最厚。盐之入官,淮南、福建斤为钱四,两浙杭、秀为钱六,温、台、明亦为钱四,广南为钱五。其出,视去盐道里远近而上下其估,利有至十倍者。先是,天禧初,募人入缗钱、粟帛京师及淮、浙、江南、荆湖州军易盐,乾兴元年,入钱货京师总为缗钱一百十四万。会通、泰鬻盐岁损,所在贮积无几,因罢入粟帛,第令入钱,久之,积盐复多。明道二年,参知政事王随建言:"淮南盐初甚善。自通、泰、楚运至真州,自真州运至江、浙、荆湖,纲吏舟卒侵盗贩鬻,从而杂以砂土。涉道愈远,杂恶殆不可食,吏卒坐鞭笞,配徙相继而莫能止。比岁运河浅涸,漕挽不行,远州村民,顿乏盐食,而淮南所积一千五百万石,至无屋以贮,则露积苫覆,岁以损耗。又亭户输盐,应得本钱或无以给,故亭户贫困,往往起为盗贼,其害如此。愿得权听通商三五年,使商人入钱京师,又置折博务於扬州,使输钱及粟帛,计直予盐。盐一石约售钱二千,则一千五百万石可得缗钱三千万以资国用,一利也;江、湖远近皆食白盐,二利也;岁罢漕运縻费,风水覆溺,舟人不陷刑辟。三利也;昔时漕盐舟可移以漕米,四利也;商人入钱可取以偿亭户,五利也。赡国济民,无出於此。"时范仲淹安抚江、淮,亦以疏通盐利为言,即诏翰林侍读宋绶、枢密直学士张若谷、知制诰丁度与三司使、江淮制置使同议可否。皆以为听通商则恐私贩肆行,侵蠹县官,请敕制置司益漕船运至诸路,使皆有二三年之盐;复天禧元年制,听商人入钱粟京师及淮、浙、江南、荆湖州军易盐;在通、泰、楚、海、真、扬、涟水、高邮贸易者毋得出城,馀州厅县镇,毋至乡村;其入钱京师者增盐予之,并敕转运司经画本钱,以偿亭户。诏皆施行。

  景祐二年,三司言诸路博易无利,遂罢,而入钱京师如故。

  康定元年,诏商人入刍粟陕西并边,愿受东南盐者加数予之,而河北复出三税法,亦以盐代京师所给缗钱。然东西盐利特厚,商旅不愿受金帛,皆愿得盐。

  江、湖漕盐既杂恶,又官估高,故百姓利食私盐,而并海民以鱼盐为业,用工省而得利厚,无赖之徒盗贩者众,捕之急则起为盗贼。江、淮间虽衣冠士人,狃於厚利,或以贩盐为事。江西则虔州地连广南,而建之汀州与虔接,虔盐既不善,汀故不产盐,二州民多盗贩广南盐以射利。每岁秋冬,田事既毕,往往数十百为群,持甲兵旗鼓,往来虔、汀、漳、梅、循、惠、广八州之地。所至污人妇女,掠人榖帛,与巡捕吏卒斗格,至杀伤吏卒,则起为盗,依阻险要,捕不能得,或赦其罪招之。岁月浸淫滋多,而虔州官粜盐岁才及百万斤,朝廷以为患。职方员外郎黄炳请增近岁所增官估,斤为钱四十,以虔州十县五等户夏秋税率百钱令籴盐二斤,随夏税钱入偿官。从之。然岁才增粜六十馀万斤。江西提点刑狱蔡挺乃令民首纳私藏带兵械,以给巡捕吏兵,而令贩黄鱼笼挟盐不及二十斤、徒不及五人、不以兵甲自随者,止输算勿捕。淮南既团新纲漕盐,挺增为十二纲,纲二十五艘,锁栿至州乃发。输官有馀,则以畀漕舟吏卒,官复以半贾取之,繇是减侵盗之敝,盐遂差善。又损粜价,岁课视旧增至三百万馀斤,乃罢扶等所率籴盐钱。

  嘉祐间,两浙转运使沈立、李肃之奏:"本路盐课缗钱岁七十九万,嘉祐三年才及五十三万,而一岁之内,私贩坐罪者三千九十九人,其弊在於官盐估高,私贩不止,而官课益亏。请榷官估,罢盐纲,令铺户衙前自趋山场取盐,如此则盐善而估平,人不肯冒禁私售,官课必溢。"诏从之。

  皇祐以来,屡下诏书,命亭户给官本皆以实钱,其售额外盐者,给粟帛必良,逋岁课久者悉蠲之,所以存恤之甚厚,而有司罕能承上意焉。蜀煮井为盐者,井源或发或微,而责课如故,任事者多务增课以为功,贻患後人。朝廷切於除民害,尤以远人为意,有司上言,辄为蠲减,前後不可悉数。

  鬻硷为盐,大抵硷土或厚或薄,薄则利微,铛户破产不能足其课。至和初,韩琦请户满三岁,地力尽,得自言,摘他户代之。明年,又诏铛户输岁以分数为率,蠲复有差,遇水灾,又听得他户代役,百姓便之。矾初亦官置务煮之,天圣已後,听民自煮,官置场售之,私售矾禁如私售茶法。两蜀旧亦榷矾,天圣间诏弛其禁。初,晋、慈矾募人入金帛茶丝易之。其後,河东转运使薛颜请一切入缗钱,以助边籴。久之矾积益多,复听入金帛、刍粟。刍粟虚估高,商人利於入中。麟州斗粟直钱百,估增至三百六十,矾之出官为钱二万一千五百,才易粟六石,以麟州粟实直较之,为钱六千,而矾一驮已费本钱六千。县官徒有榷矾之名,其实无利。嘉祐六年,乃罢入刍粟。复令入缗钱。矾以百四斤为一驮,入钱京师榷货务者,为钱十万七千;入钱麟、府州者,又减三千,自是,商贾不得专其利矣。

  神宗熙宁七年,中书议陕西盐钞大出,多虚钞而盐益轻,以钞折兑粮草,有虚抬边籴之患,请用西蜀交子法,使其数与钱相当,可济缓急。诏以内藏钱二百万缗假三司,遣市易吏行四路请买盐引,又令秦凤、永兴盐钞岁以百八十万为额。

  八年,中书又言:"买钞本钱有限,而出钞过多,则钞贱而籴贵,故出钞不可无限。然入中商人或欲变易见钱,而官不为买,即为兼并所抑,则钞价贱。而边境有急,钞未免多出,故当置场,以市价平之。今当定买两路实卖盐二百二十万缗,以当用钞数立额。永兴军遣官买钞,岁支转运司钱十万缗买西盐钞,又用市易务赊请法,募人赊钞变易,即民间钞多而滞,则送解池毁之。"诏从其请。然有司给钞溢额,犹视其故。

  旧制,河南北曹、濮以西,秦、凤以东,皆食解盐。自仁宗时,解盐通商,官不复榷。熙宁中,市易司始榷开封、曹濮等州。八年,大理寺丞张景温提举出卖解盐,於是开封府界阳武、酸枣、封邱、考城、东明、白马、中牟、陈留、长垣、胙城、韦城,曹濮澶怀济单解州、河中府等州县,皆官自卖。未几,复用商人议,以唐邓襄均房商蔡郢随金晋绛虢陈许汝颖隰州、西京、信阳军通商,畿县及澶、曹、濮、怀、卫、济、单、解、同、华、陕、河中府、南京、河阳,令提举解盐司运盐卖之。

  自禁榷之後,盐价既增,民不肯买,乃课民买官盐,随其贫富作业为多少之差,重赏构捕私盐,民间骚怨。盐钞旧法,每席六缗,至是二缗有馀,商不入粟,边储失备,乃议所以更之。皮公弼、沈括等言官卖当罢。於是河阳、同华解州、河中、陕府、陈留、雍邱、襄邑、中牟、管城、尉氏、鄢陵、扶沟、太康、咸平、新郑听通商,其入不及官卖者,官复自卖;澶濮济单曹怀州、南京,阳武、酸枣、封邱、考城、东明、白马、长垣、胙城、韦城九县,官卖如故。又诏商盐入京,悉卖之市易务,每席无减千;民盐皆买之市易务,私与商人为市,许告,没其盐。又诏京师置七场,买东、南盐钞,市易务计为钱五十九万三千馀缗,三司阙钱,请颇还其钞,令卖之於西,买者其三给钱,其七准缘边价给新引,庶得民间旧钞,而新引易於变易。诏用其议。

  哲宗元祐元年,户部及陕西制置解盐司议:"延、庆、渭、原、环、镇戎、保安、德顺等八州军皆禁榷,官自鬻,以万五千五百席为额,听商旅入纳於八州军折博务,算给交引,一如范祥旧法。其出卖到盐钱,以给转运司籴买。"从之。

  徽宗崇宁元年,解州贾考南北团池修治畦眼,拍磨布种,通得盐百七十八万二千七百馀斤,州具以闻。初,解梁之东有大盐泽,绵亘百馀里,岁得亿万计。自元符元年,霖潦池坏,至是,乃议修复。四年,池成,凡开二千四百馀畦,百官皆贺。其役内侍王仲千实董之,仲千以额课敷溢为功。然议者或谓解池灌水盈尺,暴以烈日,鼓以南风,须臾成盐,其利则博,苟欲溢额,不俟风日之便,厚灌以水,积水而成,味苦不適口。

  沈氏《笔谈》曰:"解州盐泽方百二十里,久雨,四山之水悉注其中,未尝溢;大旱,未尝涸。卤色正赤,在版泉之下,俚俗谓之'蚩尤血'。唯中间有一泉,乃是甘泉,得此水然後可以聚人。其北有尧梢水,一谓之巫咸河。大卤之水,不得甘泉和之,不能成盐。唯巫咸水人,则盐不复结,故人谓之"无咸河",为盐泽之患,筑大堤以防之,甚於备寇盗。原其理,盖巫咸乃浊水,入卤中则淤淀卤脉,盐遂不成,非有他异也。"又曰:"盐之品至多,前史所载,夷狄间自有十馀种,中国所出亦不减数十种。今公私通行者四种:末盐、颗盐、井盐、崖盐是也。唯陕西路颗盐有定课,岁为钱二百三十万缗,自馀盈虚不常,大约岁入二千馀万缗。唯末盐岁自抄三百万缗,供河北边籴,其他皆给本处给费而已。缘边籴买仰给於度支者,河北则海、末盐,河东、陕西则颗盐及蜀茶为多。运盐之法,凡行百里,陆运斤四钱,船运斤一钱,以此为率。

  祖宗以来,行盐钞以实西边。其法:积盐於解池,积钱於在京榷货务,积钞於陕西沿边诸郡,商贾以物解至边入中,请钞以归。物斛至边有数倍之息,惟患无回货,故极利於得钞,径请盐於解池。旧制,通行解盐池甚宽。或请钱於京师,每钞六千二百,登时给与,但输头子等钱数十而已。以此,所由州县,贸易炽盛,至为良法。崇宁间,蔡京始变盐法,俾商人先输钱请钞,赴产盐郡授盐,欲囊括四方之钱尽入中都,以进羡要宠,钞法遂废,商贾不通,边储失备。东南盐禁加密,犯法被罪者众,民间食盐杂以灰土,解池天产美利,乃与粪壤俱积矣。大概常使见行之法售给不通,辄复变易,名对带法,季年又变对带为循环。循环者,已积卖钞,未授盐,复更钞;已更钞,盐未给,复贴输钱,凡三输,始获一直之货。民无赀更钞,已输钱悉乾没,数十万券一夕废弃,朝为豪商,夕侪流丐,有赴水投繯而死者。时有魏伯刍者,本三省大胥也,蔡京委信之,专主榷货务。政和六年,盐课通及四千万缗,官吏皆进秩。七年,又以课羡第赏。其後,伯刍年除岁迁。官通议大夫、徽猷阁待制,既而党附王黼,京恶而黜之。伯刍非有心计,但与交引户关通,凡商旅算请,率克留十分之四以充入纳之数,务入纳数多,以昧人主而张虚最。初,政和再更盐法,伯刍方为蔡京所倚信,建言:"朝廷所以开阖利柄,驰走商贾,不烦号令,亿万之钱,辐辏而至,御府须索,百司支费,岁用之外沛然有馀,则榷盐之入可谓厚矣。顷年盐法未有一定之制,随时变革以便公私,防闲未定,奸弊百出。自政和立法之後,顿绝弊源,公私兼利。异时一日所收不过二万缗,则已诧其太多,今日之纳乃常及四五万贯。以岁计之,有一郡而客钞钱及五十馀万贯者,处州是也;有一州仓而客人请盐及四十万袋者,泰州是也。新法於今才二年,而所收已及四千万贯,虽传记所载贯朽钱流者,实未足为今日道也。伏乞以通收四千万贯之数宣付史馆,以示富国裕民之政。"小人得时骋志,无所顾惮,遂至於此。於时御府用度日广,课入欲丰,申岁较季比之令,在职而暂取告,其月日皆毋得计折,害法者不以官荫,并处极坐,微至於盐袋鲞盐,莫不有禁,州县惟务岁增课以避罪法,上下程督加厉。七年,乃降御笔:"昨改盐法,立赏至重,抑配者众,计口敷及婴孩,广数下逮驰畜,使良民受弊,比屋愁叹。悉从初令,以利百姓。三省其申严近制,改奉新钞。"盖帝意未尝不欲审法定令,宽济斯民。有司不能将明帝恩,故比较已罢而复用,钞札既免而复行,盐囊增饶而复止,一囊之价裁为十一千,既又复为三十三千矣,民力因以扰匮,盗贼滋焉。

  南盐 熙宁五年,卢秉提点两浙刑狱,仍专提举盐事。令盐场约得盐之多寡而定其分数,自六分至十分;三灶至十为一甲,而煮盐地什五其民,以相讥察;及募酒坊户愿占课额,取盐於官卖之,月以钱输官,毋得越所酤地;又严捕盗贩,刑禁苛酷。蹇周辅措置福建盐,以建、剑、汀、邵武官卖盐价苦高,漳、泉、福、兴化煮盐价贱、故多盗贩卖於贵处,请减建、剑、汀、邵武盐价,募上户为铺户,官给券,定月所卖,从官场买之,如是则民易得盐,盗贩不能规厚利。周辅又措置江西盐法,言汀州运路险远,淮盐至者不能多,请罢运淮盐,通搬广盐一千万斤於江西虔州、南安军,复均淮盐六百一十六万斤於洪、吉、筠、袁、抚、临江、建昌、兴国军,以补旧额。大率峻剥民,民被其害。哲宗即位,御史言周辅议江西盐法掊刻诞谩,乃削职贬官。

  河北盐 旧不榷。熙宁八年,三司使章惇言河北、陕西并为边防,今陕西榷盐而河北独不榷,此祖宗一时误恩,请遣使诣海阳及煮小盐州县(小盐,伪盐也),与两路转运司度利害施行。而文彦博论其不便,诏如旧。元丰三年,京东转运李察言,南京、济、濮、曹、澶行解盐,馀十有二州行海盐,请用今税法置买盐场,尽灶户所煮盐,官自卖之,禁私为市。岁收钱二十七万三千馀缗。而息几半之。乃诏以京东法榷之河北,自大名府、澶、恩、信、安、雄、霸、瀛、莫、冀等州,尽榷卖以增其利。哲宗即位,监察御史王岩叟言其不便,遂罢河北榷法。绍圣中复之。

  河东盐 熙宁八年,三司使章惇言:"东西永利两监,盐岁课旧额二十五万馀缗。自许商人入中粮草,增饶给钱支盐,商人得钞千钱,售价半之,县官阴有所亡,坐贾获利不赀。又私盐不禁,岁课日减,今才十万四千馀缗,若计粮草虚估,官才得实钱五万馀缗,视旧亏十之八。请如解盐例,募商人入钱请买,或官自鬻,重私贩之禁,岁课且大增,并边市粮草,一用见钱。"乃诏官自运盐,鬻於本路。知太原府韩绛言其不便,请通商,乃令商人输钱於边,给券,於东西监请盐,以除加饶折籴之弊。仍令商人自占所卖地,即官盐已运至场务者,令商人买之,加运费。

  蜀盐 熙宁中,患井盐不可禁,欲尽实私井而运解盐以足之,修起居注沈括以为不可,遂寝。九年,刘佐入蜀经度茶事,乃岁运解盐十万席,未几,罢之。崇宁二年,川峡利、洋、兴、剑、蓬、闻、巴、绵、汉、兴元府等州,并通行东北盐。四年,梓、遂、夔、绵、汉、大宁监等盐仍旧鬻於蜀,惟禁侵解池盐。

  蚕盐 熙宁五年,京西漕臣陈知俭言蚕盐畸零,非民所愿,乃罢之,第令输钱。七年,复诏开封府界蚕盐折以粮者,三等户以下许代以钱,愿输本色者听。元祐初,有司言罢所俵蚕盐,而令虚纳盐钱,於义未安,乃诏旧经蚕盐处仍旧散敛。有司复奏府界、京西、京东等路用蚕盐三万二千五十席,预出盐引,募人算请於解盐司以给用。六年,徐州、淮阳军仍旧散敛,京东及晋、绛、隰、磁州皆罢。元符三年,重定散蚕盐给纳之限,开封府界、京东西、河北澶州皆罢。初,东南岁支蚕盐,即不欲盐,计其数输价钱六分,如京东、西之制。政和三年,虑州县抑民,诏罢两浙、淮南支俵,其江、湖四路下盐事、常平司共相度闻奏。後遂诏淮、浙支俵蚕盐去处,依市卖客盐价例支给价钱,俵散依旧,来数输纳物帛,其丁口盐钱亦依上件指挥散纳。中兴後,亦不复散盐,而差损民间所纳之直。

  东莱吕氏曰:"《洪范》,初一曰五行,一曰水,水曰润下,润下作咸,此盐之根原。五行之气无所不在。水周流於天地间,润下之性无所不在。其味作咸,凝而为盐,亦无所不在。种类品目甚多,世所共知者有三,如出於海,出於井,出於地。三者盐之尤多,世共知之。如青州出於东井,幽蓟东海、岭南南海皆出於海,剑南西川出於井,如河东盐出於池,如解池,盐之尤著者,大略三种。三种之外,所出亦多。如河北有卤地,此出於地者;如永康军盐出於崖,此出於山者。又有出於石,出於木,品类不一。大抵盐生民之日用,不可一日缺者,所以天地之间,无处不有。自《禹贡》青州贡盐、絺,此海盐之见於经。三代之时,盐虽入贡,与民共之,未尝有禁法。自管仲相桓公,当时始兴盐筴,以夺民利。自此後,盐禁方开。虽汉兴除山泽之禁,到武帝时,孔仅、桑弘羊祖管仲之法,盐始禁榷。至昭帝之世,召贤良文学论民疾苦,请罢盐铁,又桑弘羊反覆论难,所以盐榷不能废。元帝虽暂罢之,卒以用度不足复建。自此之後,虽盐法有宽有急,然禁榷与古今相为终始,以此知天下利源不可开,一开不可复塞。於是论其作俑出於管仲,计近功浅效,夺民利以开盐禁,自此天下之盐皆入禁榷。论禁榷之利,惟是海盐与解池之盐,最资国用。南方之盐皆出於海,北方之盐皆出於池。如蜀中井盐,自赡一方之用,於大农之国计不与焉。前代盐法兴衰皆不出於所论,今且论本朝盐本末。本朝就海论之,惟是淮盐最资国用。方其国初,钞盐未行,是时,建安军置盐仓,乃令真州发运。在真州,是时,李沆为发运使,运米转入其仓,空船回,皆载盐,散於江、浙、湖、广。诸路各得盐,资船运而民力宽,此南方之盐,其利广而盐榷最资国用(至道二年十一月,西京作坊使杨允恭言:"淮南十八州军,其九禁盐,馀不禁。商人由海上贩盐,官倍数而取之,至禁盐地,则上下其价。民利商盐之贱,故贩者益众,至有持兵器往来为盗者。且行法宜一,今请悉禁,官遣吏主之。"诏知制诰张秉与盐铁使陈恕等会议,恕言其不可,允恭再三为请,乃从之。是岁,收利巨万)。解池之盐,朝廷专置使以领之,北方之盐尽出於解池(大中祥符九年,陕西转运副使张象中言:"安邑、解县贮盐三千二百七十六卷,计三亿八千八百八十万八千九百二十八斤,计直二千一百七十六万一千八十贯,切虑遗利,望行条约。"帝曰:"地财之阜,此亦至矣。若过求增羡,虑有时而阙,不可许也。")当时,南方之盐全在海,北方全在解池。然而南方之盐,管得其人则其害少,惟北方解池之盐,有契丹、西夏之盐尝相参杂,夺解池之利,所以本朝议论最详,大抵解池之盐,味不及西夏,西夏优而解池劣;价直,西北之盐又贱。所以沿边多盗贩二国盐以夺解池,所以国家常措置关防,西夏常护视入中国界。大抵南方所出是海盐,自汉以来,海盐、井盐用煎熬之制,皆烹炼然後成,两处之盐,必资人力。如解池之盐,大抵姑耕种,疏为畦垅,决水灌其间,必俟南风起,此盐遂熟,风一夜起,水一夜结成盐。所以北方皆坐食盐,如南风不起,则课利遂失。夫海盐、井盐全资於人,解地之盐全资於天而人不与。至徽宗时,如两浙之盐多有变更。自蔡京秉政,费转搬仓之法,使商贾入纳於官,自此为钞盐法,请钞於京师,商贾运於四方。有长引、短引,限以时日,各適所適之地,远近以为差。蔡京专利罔民,所以盐法数十日一变。盐法既变,则钞盐亦不可用,商贾既纳钱之後,钞皆不用,所以商贾折阅甚多,此海盐之一变也。解盐之变,缘徽庙初,雨水不常,围堑不密,守者护视不固,为外水参杂。雨水不常,外水僀满流入,解池不复成盐,此所以数年大失课利。後大兴徭役,尽车出外水,渐可再复,此是解盐之一变也。若论禁榷之利,天下之盐固皆禁榷,惟是河北之盐自安、史乱河北一路,缘藩镇据有河北盐,後本朝因而以盐定税,所以河北一路盐无禁榷(《唐志》:"自兵兴,河北盐羁縻而已。至皇甫鎛奏置榷盐使,如江淮榷法,犯禁者岁多。及田弘正举魏博归朝廷,穆宗命河北罢榷盐。"《国朝会要》:"开宝三年四月,诏河北诸州,盐法并许通行,量收税钱,每斤过税一文、住卖二文,隐而不税,悉没官,以其半给捕人定赏。")仁宗时,议者要禁榷,仁宗不肯。神宗时,荆公、章惇亦欲禁榷,神宗亦不许。自後章惇为相,方始行禁榷,犯刑禁者甚多,盗贼滋起。河北所以不可禁榷,兼河北之盐又与其他不同。如井盐,官司只才一井,故井盐可榷。如解池之盐,亳釐封守,亦可禁榷。海盐亦待煎起炉闭炉,非一旦所成,官司及时禁察,亦可禁榷。惟河北盐是卤地,其地甚广,非如井、池可以为墙园篱堑封守;又却才煎便成,非如海盐必待煎煮,可以禁察,所以最易得犯禁。自章惇禁榷河北,一到靖康之末,盗贼愈多。河北风俗慓悍,盐又易成,小人图利,所以不体朝廷之法,遂轻来相犯。盐大略如此。然推大纲论之,盐固是三代以前与民共之,若就後世不得已,彼善於此论之,取诸山泽不犹胜取之於民!盖所谓兴贩煎盐皆非地著之人,因而取之,必宽民力。本之民力,然而取之欲宽,不尽其利,则盐可以公行,若迫而取之,必有官刑。此见小者必至於失大,而盐法之弊所以不可施行也与!"

  自熙宁初,始变矾法。岁课所入,元年为钱三万六千四百缗有畸,并增者五岁,乃取熙宁六年中数,定以一十八万三千一百缗有畸为新额。至元丰六年,课增至三十二万七千九百缗,而无为军矾听民自鬻,官置场售之,岁课一百五十万斤,用本钱万八千缗,自治平至元祐,数无增损。初,熙宁间,东南九路官自卖矾,发运司总领焉。元祐初通商,绍圣复熙宁之制。大观元年,定河北、河东矾额各二十四万缗,淮南九万缗,复罢官卖,听客贩。政和初,以亏损额数,於是复官卖,罢客贩如旧制。

  高宗建炎初,淮、浙亭户,官给本钱。诸州置仓,令商人买钞算请,五十斤为一石,六石为一袋,输钞钱十八千。又诏运司勿得将盐本钱支给他用。

  绍兴元年,诏临安府、秀州亭户合给二税,依皇祐专法计纳盐货。以亭户皆煎盐为生,未尝垦田故也。二年,诏淮、浙盐每商人每袋贴纳通货钱三千,已算请而未售者亦如之,十日不自陈,如私盐律。十一月,诏淮、浙盐场所出盐以十分为率,四分支今降指挥以後交钞,二分支今年九月以後交钞,四分支建炎渡江以後文钞。先是,吕颐浩以对带法不可用,令商人贴纳钱,至是,复以分数如对带法,於是始加严察矣。三月,诏盐场官煎卖盐比租额增者推赏。四年,诏淮、浙盐每袋增贴纳钱三贯文,并计纲赴行在,寻命广盐亦如之。九月,以入纳迟细,减所添钱。然自建炎三年改钞法,绍兴三年九月又改,十一月又改,今年正月又改,及令所改,凡五变,而建炎旧钞支发未绝,乃命以资次前後从上并支焉。

  六年,赵鼎奏久不变法,建康日纳盐钱甚盛。上曰:"法既可信,自然悠久。"

  孝宗乾道六年,户部侍郎叶衡奏:"今日财赋之源,煮海之利居其半,然年来课入不增,商贾不行者,皆私贩之害也。且以淮东、二浙盐货出入之数言之,论盐额则淮东之数多於两浙五之一,以去岁卖盐所得钱数论之,淮东多於二浙三之二,及以灶之多寡论之,两浙反多淮东四之三,盖二浙无非私贩故也。乞委官分路措置。"

  淳熙十三年,臣僚言总辖权制亭、灶,刻剥本钱,却纵亭户私煎盗卖,诏淮、浙场见差总辖并罢。

  《朝野杂记》曰:"淮、浙盐额最多者,泰州岁产盐一百六十一万石,嘉兴八十一万石,通州七十八万石,庆元三十九万石。淮、浙盐一场十灶,每灶昼夜煎盐六盘,一盘三百斤,遇雨则停。淳熙末,议者谓总辖、甲头权制亭、灶,兜请本钱,恣行刻剥,惧其赴愬,纵令私煎,且如一日雨,乃妄作三日申,若一季之间十日雨,则一场私盐三十六万斤矣。而又有所谓镬子盐,亭户小火,一灶之下,无虑二十家,家皆有镬,一家通夜必煎两镬,得盐六十斤,十灶二百家,以一季计之,则镬子盐又百馀万斤矣。一场之数已如此,诸路可知。十三年九月己未,遂罢总辖,令亭户自请本钱焉。

  宁宗庆元元年二月诏循环盐钞住罢,将增剩钞名改作五支文钞给算,与日前已投在仓通理资次支请。以淮东提举陈损之言:"循环、增剩两等文钞,据客人称循环钞多有弊。盖自宣和间客人先买一钞,却更重买一钞,其先钞号为旧钞,而重买谓之新钞。旧钞可以搀支,重买复为旧钞,如此循环,实商贾之利也。乞截日住罢,只用一色增剩钞支请。"於是富商巨贾有顿为贫民者矣。嘉泰四年十二月,诏支客盐并以旧钞七分、新钞三分,以旧钞理资次。

  开禧以後,节次有缴纳旧钞换新钞,指挥不一。唐乾元初,第五琦为盐铁使,变盐法,刘晏代之,当时举天下盐利才四十万缗。至大历末,增至六百万缗,天下之赋,盐利居半。宋朝元祐间,淮盐与解池等岁四百万缗,比唐举天下之赋已三分之二。绍兴末年以来,泰州海宁一监支盐三十馀万席,为钱六七百万缗,则是一州之数,过唐举天下之数矣。

  右《中兴四朝食货志》言,绍兴间一州盐利过唐时举天下之数,其说固然矣。然考之唐史,则至德间盐每斗十钱而已,至第五琦变盐法而十倍其榷,然不过每斗为钱一百一十。而建炎初商人贾钞,计盐六石为一袋,至输钱十八千,继而每袋又增贴纳钱三千,则其时盐价比之第五琦所榷已是三倍有馀,而至德之价则又悬绝矣。盖盐直比唐则愈贵,缗钱比唐则愈轻,所以其数之多如此,要亦未可全归之征利之苛也。

  闽、广之盐,自祖宗以来漕司官般官卖,以给司存。建炎间,淮、浙之商不通,而闽、广之钞法行。未几,淮、浙之商既通,而闽、广之钞法遂罢。然旧法,闽之上四州曰建、剑、汀、邵,行官卖盐法;闽之下四州曰福、泉、漳、化,行产盐法(随税纳盐也)。官卖之法既革,产盐之法亦弊,钞法一行,弊若可革,而民俗又有不便。故当时转运、提举司申乞上四州依上项指挥,下四州且令从旧。及钞法既罢,岁令漕司认钞钱二十万缗纳行在所榷茶务,自後或减或增,卒为二十二万缗(绍兴三年,诏榷免五万贯。五年,依旧认二十万。十二年,诏添十万,计三十万。二十七年,特减八万,为二十二万)。

  上四州用钞法,以私贩多钞额,随即停钞法,仍系官卖。

  下四州随产纳盐,而州县苛取,每产一文以上至二十文,皆纳盐五斤,而胥吏交纳钱数又倍之。嘉定间,臣僚奏乞行下,将产二十文以下合纳盐五斤者并行蠲免,从之。

  二广之盐皆属於漕司,量诸州岁用而给之盐。然广东之俗富,犹可通商,广西之地广漠而彫瘁,食盐有限,商贾难行。况自东广而出,乘大水而无滩碛,其势甚易;自西广而出,水小多滩碛,其势甚难。是广西之盐不得与广东比伦也。建炎末鬻钞,未几复止,然官般、客钞亦屡有更革,东、西两漕屡有分合。绍兴八年,诏广西盐岁以十分为率,二分令钦、廉、雷、高、化州官卖,馀八分行钞法。又诏广东盐九分钞法,一分产盐州县出卖。广南土旷民贫,赋入不给,故漕司鬻盐,以其息什四为州用,可以粗给,而民无加赋,若客钞既行,州县必致缺乏。

  孝宗乾道四年,罢盐钞,令广西漕司自认钞钱二十万。其後再行钞法,而州县间率以钞抑售於民,其害甚於官般,乃诏官卖如故。

  蜀盐有隆州之仙井、邛州之蒲江、荣州之公井、大宁富顺之井监、西和州之盐官、长宁州之淯井,皆大井也。若隆、荣等十七州,则皆卓筒、小井而已。自祖宗以来,皆民间自煮之。成都、童川、利路自元丰间,岁输课利钱银绢,总为八十万缗,比军兴所输,已增数倍矣。然井有耗淡而盐不成者,官司虑减课额,不肯相验封闭。高宗建炎二年十一月德音,令逐路漕臣躬亲按视。绍兴二年九月,四川总领赵开初变盐法,仿大观法置合同场,收引税钱,大抵与茶法相类,而严密过之。每斤输引钱二十有五,土产税及增添约九钱四分,所过税钱七分,住税一钱有半,每引别输提勘钱六十,其後又增贴纳等钱。凡四川四千九百馀井,岁产盐约六千馀万斤,引法初行,每百斤为一担,又增十斤勿算以优之,其後递增至四百馀万缗。二十九年十二月,诏减西和州卖盐直之半。先是,州之盐官井岁产盐七十馀万斤,半为官吏柴茆之费,半鬻於西和、成、凤州,岁得钱七万缗,为西和州铸钱本。盐多地狭,每斤为直四百,民甚苦之,故有是命。

  初,赵开之立榷法也,令商人入钱请引,井户但如额煮盐,赴官输土产税而已。其後咸脉有盈缩,月额有登耗,官以虚钞赴之,而收其算,引法由是大坏。井户既为商人所要,因增其斤重与之,每担有增及百六十斤者。又逃废绝没之井,许人增额承认,小民利於得井,每界递增,盐课加多而不可售,公私皆病。绍熙间,杨辅为总计,遣官核去虚额,栈闭废井,申严合同场法。